裴千雅刚换完岗，白露去了望台接班，唐芯绕到防线西侧检查陷阱弓弦的松紧。
这会儿营地安静得能听见木炭爆裂的噼啪声。
裴千雅低头看了眼写了一半的记录：“气温下降，俘虏区无异常。”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矮壮呼吸声粗，可能发烧。”
话音没落，石栏那边猛地传来“哐当”一声。
裴千雅手一抖，炭条断了。
矮壮整个人撞在木枷上，脖子卡在横梁里，脸涨成紫红色，嘴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伤口突然恶化，疼得控制不住。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站起来：“你……你怎么了？”
没人回应。刀疤和老四背对着她，像睡着了。
裴千雅咬了咬嘴唇，还是提着小药篓走过去。她记得龙弋说过，发烧的人容易引发败血症，真死了还得她们善后。
她蹲下身，伸手想探矮壮额头温度。
就在指尖碰到皮肤的一瞬——
矮壮暴起！
那根被磨得只剩一丝纤维的绳索“嘣”地崩开，他整条胳膊抡出来，腐臭的布条直接套上裴千雅脖子，狠狠往后一拽！
她整个人仰面倒地，后脑磕在石头上，眼前一黑。喉咙被死死勒住，肺里一点气都吸不进去。
“呃……啊……”
她右手本能乱抓，摸到腰间挂着的响铃木槌，用尽全力往地上一砸！
“咔铃！”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撕破夜空。
不到三秒，唐芯从西坡翻滚扑出，手里短刀寒光一闪。
她看都没看，抬脚踹在矮壮后腰，力道大得让他整个人往前扑倒，绳索脱手。紧接着一个压肩锁喉，反手抽出他背后藏着的半截铁丝，顺势将他双手拧到背后。
“老实点！”她膝盖顶着他脊椎。
几乎同时，白露从了望台跃下，骨哨塞进嘴里一吹，尖锐的哨音划破寂静。
营地瞬间亮起几处火把。
裴千雅瘫在地上咳嗽，眼泪直流，脖子上一圈深红勒痕正在渗血丝。她张着嘴喘气，一句话说不出来。
唐芯把矮壮重新绑好，拖回石栏角落，顺手捡起那截铁丝看了看：“磨成这样，早就在准备了。”
白露走过来，蹲下检查裴千雅伤势：“还能动吗？”
她点点头，手指还在抖，但慢慢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远处，龙弋披着外衣走来。
他先走到裴千雅面前，蹲下，抬起她下巴看了看脖颈：“没伤到气管。”
然后才转向石栏。
矮壮被重新铐在木架上，嘴被布条堵住，眼神发疯似的瞪着他们。
龙弋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演得不错，就差最后那一扑太急。”
他转头对白露说：“换藤筋绳，加双扣锁链。今晚开始，三人分开囚禁。”
白露点头：“我马上安排。”
唐芯还在喘，手里攥着那把短刀，刀尖冲下滴着泥水。她抬头问：“要不要搜身再彻底点？这家伙身上肯定藏了东西。”
“不用。”龙弋摇头，“他身上最危险的不是工具，是脑子。”
他走到刀疤面前。这家伙一直没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是你让他动手的？”龙弋问。
刀疤缓缓抬头，嘴角咧开：“关我什么事？他又不是我儿子。”
“可他选的是裴千雅。三个守夜人里，她最怕你们。谁最怕，谁就被盯上，这可不是巧合。”
刀疤冷笑：“那你打算怎么办？杀了我？”
“不。”龙弋摇头，“我比你狠。”
他转身走向火堆，留下一句：“从现在起，他们一口吃的都没有。二十四小时。”
唐芯一愣：“连水也不给？”
“水照给。”龙弋站定，“但得看着喝。谁咽下去，就在脸上画一道红杠。我不信他们能忍住不互相猜疑。”
白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让他们自己斗。”
“对。”龙弋点头，“人饿到几天，连亲妈都能咬。咱们不用动手，他们自己就会把主谋供出来。”
裴千雅终于缓过劲，扶着岩壁站起来。她没说话，走到火堆旁拿起炭条，在树皮日志上写下：
“袭击未遂。警报触发成功。”
唐芯走过去，把短刀插回腰带，顺手拍了下她肩膀：“你反应挺快啊，我以为你要吓尿裤子。”
裴千雅没笑：“我要是没砸响铃……你们就来不及了。”
“但你砸了。”唐芯咧嘴，“这就够了。再说，我不是来了吗？”
白露带着人开始拆石栏，准备分开关押。老四被单独拖走时，回头看了一眼球疤，眼神有点慌。
龙弋站在火边，看着三人被重新安置。
刀疤被移到最远的岩洞口，单独铐在一根粗铁桩上，手腕脚踝全上了双链。他抬头看向龙弋，咧嘴一笑：“你们也睡不踏实了吧？”
龙弋没理他，只对唐芯说：“今晚你巡防，别站岗。绕圈走，每半小时换路线。”
“明白。”唐芯抄起工兵铲当拐杖，“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预判我脚印。”
裴千雅合上日志，抱着药篓走到火堆旁。她从里面掏出一块浸过苦藤汁的布条，默默缠在脖子勒伤处。
白露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水：“明天起，巡查加一项，检查所有束缚装置磨损情况。你负责登记。”
她接过杯子，热气熏着眼睛。
“好。”
龙弋最后巡视了一遍新布置的囚区，确认三人完全隔离，才回到篝火旁。
他坐在一块青石上，拿起裴千雅的日志翻了翻，看到那句“警报有效”，停了几秒，把本子还回去。
唐芯已经开始第一圈巡逻，脚步踩在碎石上沙沙作响。
白露靠在岩壁上清点武器，一边低声跟裴千雅核对明日配给清单。
龙弋没再说话，只是盯着石栏方向，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节奏。
就像在等下一波风刮起来。
矮壮被单独关在北侧岩缝里，嘴里塞着布，手脚捆得像粽子。他瞪着头顶的岩石，忽然动了动嘴角。
一滴汗顺着太阳穴滑下来，在下巴处悬了片刻。
然后砸在脚边的干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