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雨萌话音刚落，龙弋已经蹲在那棵树旁，手指顺着树干裂缝摸了一圈，又扒开根部浮土，露出半截被踩断的藤蔓。
“不是风刮的。”他站起身，把藤蔓举起来，“有人从这儿爬过去，压歪了树，还试图掩盖脚印。”
白露立刻从了望台跳下来，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唐芯眯眼盯着那截藤蔓：“这不就是咱们布陷阱用的那种蓝筋藤？”
“对。”龙弋把藤蔓往地上一扔，“说明外人不但来过，还顺手拆了我们的材料。敌人侦察兵，可能昨晚就摸到营地边缘了。”
姚丽莎倒抽一口冷气：“那我们睡觉的时候……”
“他们没动手，说明还在观察。”龙弋打断她，“但下次，可能是枪口贴着你脑门把你叫醒。”
没人再说话。昨夜完工的轻松感像沙堆被浪打散，一点不剩。
龙弋转身走向中央空地，一脚踢翻了她们临时搭的草铺。“收了。从现在起，所有人睡警戒位，轮岗加倍。今天训练内容改了，不练挖坑，练杀人。”
唐芯咧嘴：“终于来了！我工兵铲都等得发霉了！”
“你第一个死。”龙弋看都不看她，“刚才那句话暴露位置，暴露性格，暴露战斗力。真正的伏击手，连呼吸都藏在风里。”
他掏出三块扁石，在地上摆成三角：“接下来是小组作战演练。三人一组，一个指挥，两个执行。目标：三十秒内无声歼灭假想敌。失败一次，全组加训两小时。”
白露：“可我们没实战经验，配合肯定乱……”
“所以我才现在练。”龙弋打断，“等真打起来，没人给你时间适应。现在乱，顶多丢脸；到时候乱，丢命。”
第一轮分组开始。唐芯抢着要带队，龙弋直接把她塞进白露组，搭配蒋雨萌。姚丽莎和裴千雅另一组，负责在西侧林缘设伏反制。
“开始！”
唐芯一马当先冲出去，工兵铲挥得呼呼响。白露刚喊“压低身形”，她人已经跳上一块石头，大喊一声“突击！”。
龙弋吹哨：“停。”
“咋了？”唐芯一脸懵。
“你刚才等于拿喇叭广播‘老子在这儿’。”龙弋走过去，指着地面，“脚印重叠，落叶踩出扇形，声音传出去二百米。敌方狙击手早就把你脑袋打穿三次了。”
白露扶额：“我说了让她等信号……”
“战场上没有‘说了’。”龙弋冷冷道，“只有结果。重新来。”
第二轮，龙弋亲自画沙盘，拆解三条进攻路线，强调“谁在位置谁出手，别等命令”。
“比如白露发现目标，抬手比划二，唐芯立刻右侧包抄，蒋雨萌封退路。不需要喊，不需要确认，动作必须同步。”
第三次演练，白露蹲在灌木后，手指轻抬，比出“二”。唐芯瞬间贴地滑出，蒋雨萌无声绕后。三人合围，假想敌“毙命”，全程二十八秒。
龙弋终于点头：“勉强及格。”
姚丽莎不服气：“我们组还没上呢！”
“你们先学怎么活下来。”龙弋拍拍手，“下一项，反侦察演练。现在，营地周围有七个潜伏点，你们要找出来。找不到，晚上没饭吃。”
众人四散搜索。半小时后集合，最多只报出三个点。
龙弋带着她们一个个走。岩缝后、倒木下、蚁丘旁……七处全是死角，每处都留了标记，一根烧黑的树枝，摆成箭头。
“这些地方，风向不会带气味，鸟不会惊飞，脚印能藏住。”他说，“你们眼睛只看大树，我专盯小动静。比如这片叶子，折痕是新鲜的，方向朝东，说明有人从西边过来，趴在这儿至少十分钟。”
蒋雨萌盯着那片叶子，手有点抖。
“你怕？”龙弋问。
“不……不是怕。”她咬唇，“就是觉得，人怎么能藏得这么干净？”
“因为你还没学会用动物的眼睛看世界。”龙弋带她走到一片矮林，“看那边鸟群，本来在啄果子，突然全飞了，但飞的角度偏北，说明惊扰源在南。蚂蚁巢今天多了新土，方向冲着咱们营地，说明有人踩过它们的路。”
蒋雨萌慢慢点头，眼神稳了些。
“下次你去侦察，记住别找人，找痕迹。人会躲，虫子不会说谎。”
第三项考核：极限陷阱挑战。
“东侧陷阱区，十分钟后要能投入实战。”龙弋宣布，“现有机关全部拆除，限时重构。材料自取，流程自定，失败者今晚守通宵。”
唐芯抓狂：“十分钟？上次布一套花了俩钟头！”
“所以得改。”龙弋从背包里拿出几段预制好的支架，“模块化组装。落石架、翻板、套索，提前做好，现场拼。”
裴千雅眼睛一亮：“我们可以编号！比如A型支架配b型绳结，c型触发杆接d型滑轮！”
“聪明。”龙弋点头，“谁设计快，谁就能赢时间。”
五人立刻分头行动。唐芯和白露负责搬运，姚丽莎清点组件，裴千雅和蒋雨萌快速校对接口。
“A3支架卡不住！”姚丽莎喊。
“换b2垫片！”裴千雅回，“我刚加固过！”
“翻板角度不对！”唐芯蹲在地上调，“差五度，砸不到正中间！”
“用斜楔撑底。”龙弋路过，顺手塞给她一块三角木，“别光用力，用脑子。”
九分十八秒，最后一道藤索咔哒扣紧。
龙弋亲自验收，踩动触发杆。落石滚下，砸中假目标腿部，顺势带起套索，翻板弹起，直击头部模型。
“合格。”他吐出两个字。
夕阳西沉，训练结束。
白露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炭条，在树皮上默写战术口令。她肩头沾着泥草，却像没感觉。
姚丽莎翻开工具箱，一根根检查箭矢，嘴里念叨：“绳索磨损太狠，明天得换蓝筋藤主缆，不然吊索撑不住百斤以上……”
裴千雅蹲在角落修补藤网，手指翻飞，像在织什么精密仪器。她眼角泛青，但手没停。
唐芯站在空地中央，反复练习工兵铲格挡动作。汗水顺着额发滴下来，她嘴角却翘着，像刚打赢一场仗。
蒋雨萌捧着一堆药草，分类晾晒：“哥，苦藤汁明天能用，我还找到两种带麻味的叶子，涂在尖桩上，野猪踩了都得瘸三天。”
龙弋站在营地边缘，盯着最后一组陷阱复位。汗水浸透他的后背，衣服贴在身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只说了一句：“明天加训，新增夜间突袭科目。”
唐芯咧嘴：“来啊！我正愁铲子不够热呢！”
白露抬头，火光映在她眼里，像两簇没熄的炭。
姚丽莎停下笔，把一张写满数据的树皮折好塞进石缝。
裴千雅打完最后一个死结，轻轻吹了口气。
蒋雨萌把最后一片叶子摊平，指尖压了压叶脉。
龙弋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始终钉在林子深处。
一只乌鸦从树冠跃起，翅膀拍出短促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