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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那根颤动的漆黑骨刺和云烬肩胛处不断晕开的污血所凝固。

高台之上,死寂无声。台下众仙瞠目结舌,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无法理解这电光火石间惊天逆转的一幕。前一秒还是玄微上神盛怒镇压,下一秒竟是那“隐藏妖力”、“祸乱仙宴”的云烬仙君扑身为上神挡下了致命偷袭?而那偷袭者,竟是那看似柔弱无助的新娘墨漓?!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玄微僵立原地,悬在半空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指尖萦绕的极致寒意似乎都因此而紊乱了一瞬。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抹因云烬扑身挡刺而骤然炸开的震惊与无措,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激起滔天波澜,却迅速被更深的、冰冷的迷雾所覆盖。

(…他…为何?) (…苦肉计?) (…试图以此换取本君心软?) (…那骨刺…专污神魄…魔族诅咒…)

目光落在云烬惨白的脸上,那失去意识后依旧紧蹙的眉头,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以及肩胛处那触目惊心、散发着浓郁不祥黑气的伤口…

(…若是苦肉计,这代价…未免太大…) (…可若不是…他之前种种…隐藏妖力、与魔物纠缠、伤及无辜…又算什么?)

一种极其陌生的、撕裂般的矛盾感,如同两只无形的手,狠狠拉扯着玄微的神心。理智与怀疑在咆哮,警告他这很可能又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可眼前这具为他挡下攻击、气息微弱倒在地上的身躯,那额角触碰他袍角留下的温热血迹,却又像一根尖锐的冰刺,扎破了他冰封的心防,泄露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

就在这死寂与玄微内心剧烈挣扎的刹那——

“咳…咳咳咳!”

不远处,瘫在碎石中的墨漓猛地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又呕出几口黑血,竟是挣扎着微微抬起头来。她头上的红盖头早已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如纸、却因怨恨和疯狂而扭曲的脸。

玄微那含怒的神威镇压几乎碾碎了她的五脏六腑和魔元,但魔族顽强的生命力以及方才搏命一击时燃烧的本源,让她竟还残存着一丝意识。

她看到了云烬为玄微挡下骨刺倒地的身影,看到了玄微那一瞬间的僵硬与怔忡,心中那疯狂的妒火和计划失败的绝望如同毒液般瞬间淹没了她!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卑贱的妖族杂碎临死还能得到你的一丝动容?!)

恶向胆边生!她猛地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昏迷的云烬,用尽最后力气,声音嘶哑尖利,如同夜枭啼哭,充满了恶毒的指控:

“上神!不要被他骗了!是他!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是他勾结魔族!是他让我在婚礼上制造混乱!那妖丹也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他刚才爆发妖力伤人就是证据!他现在为你挡一下…不过是…不过是看事情败露,想换取您的宽恕!想拉我当替死鬼!” “他根本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您!欺骗您!他对您根本没有半分真心!他…”

“闭嘴!”

一声冰冷的、蕴含着滔天怒意的断喝,骤然打断了墨漓声嘶力竭的污蔑!

玄微猛地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中不再是之前的失望与审判,而是化为了一种纯粹冰冷的、近乎实质的杀意!那杀意如此浓烈,几乎让周遭空气再次骤降,墨漓剩下的话语瞬间被冻回了喉咙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聒噪的蝼蚁!)玄微内心怒火翻腾,(…死到临头,还敢攀咬!)

墨漓的这番话,非但没有坐实云烬的罪名,反而像最后一把柴,彻底点燃了玄微心中那因混乱、矛盾、刺痛而积压的所有负面情绪!尤其是最后那句“根本没有半分真心”,像是一根毒针,狠狠扎进了他此刻最敏感、最不愿触碰的区域!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倒在地上的云烬身上。

看着那身刺目的红,看着那苍白染血的脸,看着那根诅咒骨刺…

(…勾结魔族?指使一切?) (…对本君…毫无真心?)

方才那一丝因对方挡刀而升起的动摇与慌乱,瞬间被更猛烈的、被欺骗、被愚弄、被背叛的狂怒所淹没!比起墨漓赤裸裸的魔族身份,云烬这种看似付出、实则可能包藏祸心的“牺牲”,更让他觉得无法忍受!

(…是了…定是如此!)一种近乎偏执的猜忌扼住了他的心神。(…若非心中有鬼,为何之前百般隐瞒?为何爆发妖力?为何偏偏在此刻上演这舍身救驾的戏码?!)

(…是为了让本君疑心?是为了让本君不忍?是为了…让本君在众目睽睽之下,袒护一个可能与魔族有染、身负妖力的罪仙?!)

(…好…好得很!云烬!你真是…算计到了骨子里!)

所有的情绪,最终凝聚成一种冰封一切的、毁灭性的暴怒!

玄微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那根悬在云烬眉心前的手指。

然后,他抬起了另一只手。

掌心向上,五指微蜷。

嗡——

极致森寒的神力疯狂汇聚,高台上空的水汽瞬间被抽取一空,甚至连光线都似乎被那恐怖的寒意所扭曲吞噬!一柄纯粹由玄冰凝聚而成的长剑,在他掌心骤然成型!

剑身剔透如万年寒冰,却锋锐无匹,边缘流转着足以冻结神魂的恐怖神纹,剑尖所指,虚空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

冰刃!

以神力凝聚,代表绝对审判与毁灭的冰刃!

玄微手握冰刃,剑尖缓缓下移,最终,精准地、冰冷地,指向了地上昏迷不醒的云烬的咽喉!

那锋锐冰冷的剑尖,距离云烬的皮肤只有毫厘之差,散发出的寒意,甚至让他脖颈处的皮肤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与那不断溢出的鲜血形成诡异恐怖的对比。

这个动作,如同一个最终的信号,让台下所有尚处于震惊中的仙家们倒吸一口冷气,心脏几乎跳出胸腔!玄微上神…这是要…亲手处决云烬仙君?!

“上…上神三思!”终于有胆大的仙家颤声喊道,“此事尚有疑点…” “是啊上神!云烬仙君方才毕竟…” “或许真是那魔女污蔑…”

然而,他们的声音在玄微那绝对冰冷、仿佛已彻底摒弃一切情感的神威面前,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玄微对周围的劝阻充耳不闻。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手中这柄冰刃,和地上这个让他情绪第一次如此失控、如此痛苦的存在。

他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云烬苍白的面容,声音冷得如同九幽寒风,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云、烬。” “告诉本君…” “你,究竟是谁?” “隐藏妖力,潜伏仙界,接近本君…甚至不惜上演这苦肉之计…” “你,究竟…意欲何为?”

他的声音里,不再有之前的失望,而是充满了一种被彻底背叛后的、冰封千里的痛苦与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冰刃刮过骨骼,带着血淋淋的质询。

冰刃的寒意不断侵蚀着云烬的脖颈,那诅咒骨刺的黑气似乎也受到了刺激,蔓延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昏迷中的云烬,似乎感受到了这致命的威胁和彻骨的寒意,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破碎的嗬嗬声,像是在无意识地挣扎,又像是想要说什么。

玄微握剑的手指绷紧,指节泛白。他死死盯着云烬的反应,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装!还在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玄微下一秒就会彻底冰封甚至撕裂云烬的咽喉时——

“咳…”

云烬猛地咳嗽一声,又呛出一口黑血,竟是极其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金色的眼瞳,因为重伤和诅咒而显得有些涣散、黯淡,却依旧精准地、吃力地…对上了玄微那双冰冷愤怒、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与等待的冰蓝色眼眸。

四目相对。

一个冰冷审判,一个虚弱涣散。

云烬的视线似乎费了些力气,才聚焦在那柄抵在自己喉间的、散发着无尽寒意的冰刃之上。

他脸上没有任何恐惧,也没有被冤枉的激动,反而…缓缓地、极其微弱地…勾起了一个苍白的、带着无尽嘲讽与悲凉的弧度。

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竟不是去推开冰刃,而是…极其缓慢地、颤抖地…用手指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冰冷彻骨的剑锋。

指尖瞬间被冻得青紫,甚至割裂出一道细小的伤口,渗出血珠。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看着玄微,气若游丝,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砸碎一切伪装的穿透力:

“我…是谁…?”

“呵…” “上神…不是早已…给我定好罪了…么…” “妖族…孽障…勾结魔族…罪无可赦…” “至于…意欲何为…”

他涣散的金瞳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深极沉的、扭曲的痛楚与偏执,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笑意,断断续续道:

“我若说…我所做一切…” “只是想…让你…只看着我…” “只想…在你这双…永远装着苍生的眼里…” “留下…哪怕…一丝…属于我的…痕迹…” “哪怕…是恨…” “你…信么…?”

话音未落,他仿佛耗尽了最后所有气力,触碰剑锋的手无力垂落,眼睛缓缓闭上,再次陷入彻底的昏迷之中。唯有那苍白的、带着诡异笑意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而那柄抵在他喉间的冰刃——

在听到最后那句话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玄微握着冰刃的手,指节绷得死紧。 冰蓝色的眼眸中,那冰封的怒意之下,有什么东西…骤然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只想…让我只看着他?) (…留下…痕迹?) (…哪怕是恨?)

这算是什么答案?! 这又是什么…荒唐、悖逆、疯狂的理由?!

冰刃依旧指着那毫无反抗能力的咽喉。 杀意依旧在沸腾。 众仙依旧在屏息等待最终的审判。

然而… 那握着审判之刃的手… 却第一次… 有了千钧之重。

斩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