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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工科大明 > 第177章 南国匠心 铁舰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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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十三年的初夏,帝国的南北两端,正以截然不同的节奏,迎接着变革的浪潮。

北方,渤海之滨,天津卫船厂的喧嚣已逐渐沉淀为高效有序的忙碌。

“破浪一号”的成功,如同投入水面的巨石,其涟漪正迅速扩散至福州、广州等沿海重镇。

根据陆仁的举荐和朝廷的任命,王阳明与徐经已南下福州,总揽南方新式战舰建造事宜。

王阳明与徐经的南下,为这座古老的船厂注入了新的灵魂。

两人风格迥异,却相辅相成。

王阳明沉静内敛,抵达后并未急于发布指令,而是花了整整十天时间,身着与工匠无异的粗布短打,穿梭于各个工棚之间。

他仔细观察老匠人如何弯制龙骨、如何拼接船板,聆听他们关于木材特性、潮汐对施工影响的经验之谈,甚至亲手尝试使用各种工具。这种“事上磨练”的态度,迅速赢得了底层工匠的初步好感,也让他对福州船厂的现状、优势与短板有了血肉般的深刻认知。

“知行合一,方能格物致用。”王阳明在给陆仁的初步汇报中写道,“此地匠人手艺精湛,尤善处理闽地特有的福杉、樟木,其经验乃数代积累之瑰宝。然对于‘铁骨木壳’之理,多存疑虑,非言语可解,需以实绩示之。”

基于此,王阳明采取了一系列务实举措。他并未全盘否定传统工艺,而是首先召集所有匠头与骨干,在船厂空地上,利用西山带来的小型钢铁构件和木材,搭建起一个缩比例(约十分之一)的“铁骨木壳”船体段模型。

他邀请匠人们亲自用重物测试其与传统纯木结构的承重与抗扭能力差异。当看到那看似纤细的钢铁骨架展现出远超粗壮木料的坚固时,许多匠人眼中的疑虑开始转化为惊奇与探究。

接着,他依据西山制定的《新式炮舰营造法式》,结合福州本地木材特性(福杉质轻韧性强,适于做船板;樟木防蛀,适于关键部位)及多雨潮湿的气候(特别强调了钢铁构件的防锈涂层工艺和木材的防水处理),主持编订了《福州船厂新舰建造细则》。

此细则不仅明确了标准,更将许多优秀的传统工艺融入其中,并附有详细的图解,使得匠人们感到新法并非完全陌生,而是对旧有技艺的提升与补充。

“王大人不像有些官老爷,他懂咱们的手艺!”一位姓陈的老匠头私下对徒弟感叹,“他定的规矩,虽然严,但都在理上,是为了让船更好,不是瞎指挥。”

就在王阳明稳步推进基础工艺革新之时,徐经则发挥了他迥异的长处。

他性格开朗,思维活跃,很快便与船厂里那些见识过风浪的老水手、往来于南洋的商人子弟打成一片。

他不仅在工余时间向他们请教海流、季风、暗礁的知识,更设法搜集散落民间的海图残片和航海笔记。他甚至说服王阳明,在船厂一角设立了一个“海情咨议处”,以薄酬邀请熟悉海外情形的老海商、通译前来座谈,记录下关于吕宋、暹罗、甚至更远的满剌加(马六甲)等地的港口、物产、风土人情。

这些看似与造船无关的信息,被徐经仔细整理成册,他相信,这将是未来帝国舰队扬帆远航不可或缺的“眼睛”。

“造船非只为固守海疆,更为通达四海,”徐经对王阳明阐述他的想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于海事而言,知海情、知外邦,与知船坚炮利同等重要。”

王阳明深以为然,对徐经的工作给予了大力支持。两人一静一动,一内一外,使得福州船厂在严谨的工程管理之外,也弥漫着一种开阔的、面向海洋的未来气息。

造船工作步入正轨后,王阳明认为,战舰最终是为水师所用,其设计必须贴合实战需求。他亲笔修书,邀请正在浙江沿海整饬防务、对海寇作战有切身经验的马武,前来福州船厂视察指导。

马武接到信函,立即意识到此事关系未来水师战力,安排好军务后,便快马加鞭赶到福州。这位在陆上新军中已验证了格物武器威力的将领,对于即将成为海上依仗的新式战舰,充满了更高的期待。

在王阳明、徐经的陪同下,马武深入建造中的船坞。此时,福州版的首艘“破浪级”战舰,刚刚完成钢铁龙骨与主要肋骨的铺设,那泛着冷光的钢铁骨架,让马武眼前一亮。

“好!有此铁骨,何惧风浪!”马武赞叹道,但他随即以军人的犀利目光,开始审视每一个细节。

他首先关注的是火炮布局。根据王阳明展示的设计图,战舰两侧预设了上下两排炮位。“王大人,徐兄弟,”马武指着图纸,语气严肃,“海战与陆战不同,接敌时,侧舷齐射乃主要杀伤手段。然敌船亦会还击。我观此设计,下层炮位距水线较近,若遇风浪或敌炮击水线附近,极易灌入海水,影响火炮发射,甚至危及船体。是否可考虑,将火力更集中于上层甲板,或优化下层炮窗的水密设计?”

王阳明闻言,立刻意识到这是极为关键的实战经验,他马上召集相关工匠,与马武一同商讨改进方案。最终决定,在保持总炮位数量的前提下,适当增大上层炮位比例,并对下层炮窗加装更厚实、开启更迅捷的水密舱盖,同时优化舱内排水设计。

接着,马武登上脚手架,仔细查看船艏和舰桥结构。“海寇船只多小巧灵活,喜贴靠跳帮接舷战。”马武分析道,“我舰虽大,亦需防此一手。舰艏部位,除冲角外,可否增设一些阻碍敌船靠近的装置?例如,可向外斜伸的、带尖刺的拒木?再者,舰桥乃指挥中枢,需兼顾视野与防护,其两侧及前方,是否可预设一些盾牌插槽或轻炮位,以备近战防御?”

这些基于血淋淋实战教训提出的建议,让王阳明和徐经受益匪浅。他们立刻记录下来,并着手研究实施方案。马武还根据自己使用燧发枪和手雷的经验,提出在船舷两侧适当位置设置一些固定的投掷位,方便水兵在近战时使用手雷等武器。

“战舰非孤岛,乃海上移动堡垒。”马武总结道,“其设计,需处处考虑接敌、作战、防护、生存。火炮乃利齿,船体乃坚躯,而如何让利齿咬得准、坚躯抗得住,还需诸位匠师与先生们费心。”

马武的到来,如同给稳步推进的造船工程注入了一剂强化针。

他带来的不是空泛的理论,而是经过战场检验的、关乎生死存亡的具体需求。

王阳明组织技术骨干,逐条研究马武的建议,对设计进行了多项优化调整。虽然这使得工期略有延长,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些改进将使未来的战舰在战场上更具生存力和杀伤力。

夕阳映照下,福州船厂依然忙碌。

钢铁的敲击声、拉锯声、工匠们的号子声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

王阳明、徐经与马武站在船坞旁,望着那初具规模的钢铁巨兽骨架,心中都充满了期待。这里的每一步,虽不似朝堂之争那般惊心动魄,却同样凝聚着智慧、汗水与对未来的憧憬。

一艘艘凝聚着格物智慧与实战需求的新式战舰,正在这扎实的根基上,缓缓孕育成形,它们将成为帝国未来开拓海疆、守护财富最坚实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