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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薪火相传,序理初彰

“终末碑文”碎片带来的冲击与疑云,如同阴霾般笼罩在沈香香心头。云清玄讳莫如深的态度,更让那地火深处的秘密显得扑朔迷离。然而,她没有沉溺于无谓的猜测与恐惧。正如她对云清玄所言,构筑秩序的过程本身,便是对“终结”最好的回应。

丹房的重建工作在她的主持下迅速展开。这一次,她不再仅仅着眼于恢复原貌,而是将这次劫难视为一次重塑的契机。她亲自勘察地脉,避开那被重新封印的不祥之地,重新规划火脉走向,并借鉴现代消防理念,设计了多套应急疏导与隔离方案,将新的丹房区域构筑得更加稳固、安全。

同时,她意识到,仅仅依靠她一人之力,或依靠强权推行的规则,所建立的秩序是脆弱且难以长久的。真正的秩序,需要根植于人心,需要理念的认同与传承。那日地火危机中,陈执事与部分弟子的信任与配合,让她看到了希望的火种。

她决定,将“秩序”的理念,系统性地向外门弟子传授。并非高深的道法,而是关于公平、协作、规则与责任的基本认知,是她融合了多个世界见闻与哲学思辨后,提炼出的“序理”。

授课的地点,就选在了那初成的钟楼“秩序之域”旁。她请人清理出一片空地,以青石为凳,以苍穹为顶。第一次开讲时,前来听讲的弟子稀稀拉拉,大多抱着好奇或是讨好这位“实权人物”的心态。

沈香香并不在意。她立于残破的钟楼基石旁,身后是那片已稳定下来、散发着淡淡安宁气息的“域”。她没有讲述复杂的理论,而是从外门弟子日常遇到的困境入手——资源如何公平分配?争端如何理性解决?个人的努力如何与整体的发展相协调?

她引用的例子鲜活而接地气,分析的角度却往往出人意料,直指本质。她讲述“博弈论”在任务协作中的应用,阐述“程序正义”对于维护公平的重要性,甚至将“社会契约”的雏形理念,用最朴素的言语娓娓道来。

起初,弟子们听得懵懂,只觉得这位沈师姐讲的东西很“怪”,但又似乎有些道理。渐渐地,随着她深入浅出的讲解,结合外门正在发生的具体变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真思考。

“……故而,秩序并非束缚,而是保障。如同这演武场的边界线,限制了你的活动范围,却也保证了你不受他人无故干扰,能安心修炼。真正的自由,在于对规则的理解与运用,而非肆意妄为。”

台下,一个曾因资源被克扣而愤懑的年轻弟子,眼中露出了思索的光芒。一个曾在执事堂风波中保持沉默的执事,脸上露出了惭愧与醒悟。

沈香香能感觉到,当她讲述这些“序理”时,身下的钟楼基石似乎与她产生了更深的共鸣,那些沉淀的“初心”念力微微波动,与她的话语应和着。而台下弟子们眼中逐渐亮起的光,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因理解而认同的微弱正向念力,也开始丝丝缕缕地汇入这方寸之“域”,使其边界似乎又向外悄然扩展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灵魂链接那端,云清玄的意念始终沉寂,但她偶尔能捕捉到一丝极淡的“注视”,如同观察着一个奇特的生态在玻璃器皿中缓慢生长。

这一日,沈香香正讲到“责任与担当是秩序的基石”,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说得倒好听!”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疤的弟子站了起来,他名叫赵虎,是外门中有名的刺头,以往没少欺压同门,对新规也阳奉阴违,“按你这么说,以前王执事他们克扣资源,还是我们的错了?是我们没理解好‘秩序’?”

场下顿时一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沈香香身上。陈执事脸色微变,想要呵斥,却被沈香香用眼神制止。

“他们的错,在于利用规则漏洞,践踏秩序本质。”沈香香平静地看着赵虎,“而你的问题在于,将他人之恶,当成了自己可以同样为恶的理由。若因见不公,便自己也行不公,那这与你所憎恶的,又有何区别?秩序崩坏,往往始于这种‘以恶报恶’的循环。”

她目光扫过全场:“打破这循环,需要有人率先放下戾气,选择遵循规则,哪怕这规则暂时还不够完美。这需要勇气,也是一种担当。赵虎,你修为不弱,若将精力用于维护秩序,匡扶同门,所得尊重与资源,未必会比以往靠欺压得来的少,内心亦可坦荡。”

赵虎脸色变幻,梗着脖子想反驳,却一时语塞。沈香香的话,像一根针,刺中了他内心某些不愿面对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平日里常被赵虎欺负的瘦小弟子,怯生生地举起手:“沈师姐……我,我觉得赵师兄上次宗门小比时,指点过我一招身法,很有用……”

赵虎猛地一愣,诧异地看向那个瘦小弟子,他早已忘了这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香香微微一笑:“看,善行虽小,亦被铭记。这便是秩序中,善意流动的开始。”

赵虎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闷头坐了下去,但脸上的戾气却消散了不少。

这场小小的风波,反而让更多弟子对沈香香所讲的“序理”有了更真切的理解。课程结束后,竟有不少人主动留下,与她探讨日常修炼生活中遇到的困惑。

夜幕降临,听讲的弟子们渐渐散去。沈香香独自坐在钟楼基石旁,感受着“域”内愈发充盈的、带着理解与希望的念力。虽然微弱,却如星火,开始闪烁。

她能感觉到,自己对于“秩序”的理解,在传授与互动中,也变得愈发深刻、圆融。构筑“域”的进程,似乎与传播“序理”相辅相成。

灵魂链接那端,一直沉寂的云清玄,终于传来了一道意念,依旧冰冷,却不再是纯粹的审视或嘲弄,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解剖般的探究:

“以言语播种,以期改变人心……迂回缓慢,如滴水穿石。这便是你选择的,对抗‘终末’之路?”

沈香香望向坐忘峰的方向,在心中平静地回应:“毁灭或许只需一瞬,但构建却需代代薪火相传。我非是要对抗终末,而是要证明,‘存在’的过程,值得。”

链接那端沉默下去,再无回应。

沈香香收回目光,看向掌心,一丝极其微弱的、融合了她自身理念与众多弟子认同念力的“序理之光”,正在缓缓凝聚。

她不知道这条路能否走通,不知道那深埋地下的“终末碑文”何时会再次引发灾劫,更不知道云清玄那深不可测的心魔最终将走向何方。

但此刻,看着这黑暗中自己掌心的微光,感受着身旁“域”内流淌的温暖信念,她心中一片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