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苏清月,在此刻之前,我以为“亲子活动”的极限,就是陪着邻居家孩子在游乐园的充气城堡里爬上爬下,累得像条脱水的鱼。但当我看着王凯抱着那个气息紊乱、半黑半白的小麒麟,眼神决绝地走向那个氤氲缭绕、散发着洪荒气息的“化龙池”时,我才醍醐灌顶——以前的亲子互动都是过家家!真正的“亲子活动”,是爹抱着娃一起跳进可能把人融成基础粒子的能量反应炉,赌一个虚无缥缈的“破而后立”!
“王凯!你想清楚!”我忍不住再次出声,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那里面……可不是温泉!”
王凯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脸上居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苏学姐,林老大,别劝了。我儿子都敢拼,我这个当爹的,总不能怂了吧?再说了,”他低头看了看怀里依旧在痛苦挣扎的小麒麟,眼神温柔而坚定,“我俩命是绑一块儿的,它要是没了,我估计也得玩完。横竖都是个赌,不如赌把大的!”
他这话说得混不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连旁边那个一直板着脸、被称为“守墓人”的老者,镜片后的眼神都微微动了一下。
林玄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沉声道:“谨守心神,引导而非对抗。贫道会在外接应。”
王凯重重点头,不再犹豫,抱着小麒麟,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入了那被符文笼罩的池口!
“噗通!”
并非水声,更像是一种能量没入粘稠介质的闷响。
就在他们进入的瞬间,整个“化龙池”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的冷水,瞬间“沸腾”了!
原本氤氲的乳白色蒸汽骤然变得狂暴,颜色在纯白、暗金与一丝被强行逼出的漆黑之间疯狂切换!池口周围那些古老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耀起来,发出嗡嗡的轰鸣,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震动!
我们甚至能透过那翻涌的能量雾气,隐约看到池内的景象——那并非真正的池水,而是一种如同液态光流般的、蕴含着恐怖生机与秩序力量的精华!此刻,这些精华正如同无数疯狂的游龙,从四面八方涌向中央的王凯和小麒麟!
“呃啊——!”
王凯的惨叫声第一时间传了出来,哪怕隔着能量屏障也清晰可闻!他只是一个身体素质稍强的普通人,如何能承受这种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的冲刷?我几乎能想象到他此刻正承受着何等可怕的撕裂感!
而小麒麟的反应更是激烈!它发出了混合着痛苦、愤怒和一丝本能渴望的尖锐嘶鸣!它周身那不稳定的气息在池水能量的刺激下,彻底爆发了!
左边星空眼眸光芒大盛,试图引导、吸收那精纯的秩序力量;右边漆黑眼眸则死寂弥漫,疯狂排斥、吞噬着一切外来能量!两股力量以它的身体为战场,展开了更加惨烈的拉锯战!它的身体时而膨胀如球,时而收缩如针,体表的暗金色纹路和黑色闪电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情况不对!”守墓人老者脸色一变,“池水能量与它体内‘归墟’本源冲突太过剧烈!远超预估!这样下去,不等调和,他们就要被彻底撕碎!”
“林顾问!”我焦急地看向林玄。
林玄早已行动,他盘膝坐在池边,双手按在那些闪耀的符文之上,异色瞳中混沌与秩序力量奔涌而出,试图强行介入,稳定池水的能量流。
“不行!”他很快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能量太过狂暴,且蕴含‘烛龙’遗留意志,排斥外力!我无法直接干预池内!”
连林玄都无法直接干预?!那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
池内,王凯的惨叫声已经变得微弱,但他依旧死死抱着小麒麟,用自己的身体为它抵挡着部分最狂暴的能量冲击。我甚至能看到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生命力在急速流失!
“爸……爸……”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带着哭腔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传入我们所有人的脑海!
是小麒麟!在极致的痛苦和生死关头,它被侵蚀的灵智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它感受到了王凯正在为它承受的痛苦!
那半只漆黑的眼眸中,漠然与死寂被强烈的焦急和悲伤取代!
“不……要……伤……爸爸……”
它挣扎着,试图将涌向自己的狂暴能量引开,但那两股冲突的力量早已失控,岂是它能轻易引导的?
“蠢货!”守墓人老者气得跺脚,“自身难保,还顾他人!集中精神,调和本源!否则你们都得死!”
但他的呵斥显然无用。小麒麟看着王凯气息越来越微弱,那双星空与黑暗交织的眼眸中,猛地闪过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
它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
下一刻,它停止了所有对抗和引导,任由那两股冲突的力量在自己体内疯狂肆虐!它张开口,不是吞噬,也不是吐息,而是……发出了一种空灵、古老、仿佛源自世界之初的吟唱!
不,不是吟唱!那是……规则的低语!是“源初”本源的……燃烧!
随着这低语声响起,它左边那星空般的眼眸,光芒骤然变得无比璀璨,甚至盖过了右边眼眸的漆黑!一道道更加复杂、更加本源的秩序符文,如同被点燃的星辰,从它体内浮现、燃烧!
它竟然在燃烧自己那部分“源初”的本源规则,以这种自毁的方式,来强行压制、中和体内暴走的“归墟”之力!
“它在干什么?!”王凯虽然意识模糊,但也感受到了小麒麟那飞速消散的生机和那股决绝的意念,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停下!儿子!快停下!”
“胡闹!简直是胡闹!”守墓人老者脸色剧变,“燃烧本源?这确实能暂时压制冲突,但本源燃尽,它同样会彻底消散!这是饮鸩止渴!”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在用命换时间!而且换来的时间极其短暂!
“不够……还差一点……”林玄死死盯着池内,异色瞳中光芒疯狂推演,“两种本源位阶太高,即便燃烧‘源初’,也难以彻底中和‘归墟’……需要……一个更强的‘引子’!一个能承载并转化这两种力量的‘容器’!”
引子?容器?
就在我们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之际,谁都没想到的变故发生了!
那个一直意识模糊、濒临崩溃的王凯,在听到林玄这句话后,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股力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再有痛苦和迷茫,只剩下一种平静到极致的……了然和坚定。
他低头,看着怀里身体光芒正在逐渐黯淡、却依旧在倔强燃烧本源的小麒麟,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甚至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
“引子……容器……呵呵……”他低声笑了笑,声音沙哑却清晰,“老子别的没有……就是命硬……而且,早就跟这臭小子绑一块儿了……”
话音未落,在王凯和小麒麟身下的池底,那些原本只是被动闪耀的古老符文,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自动组合、变幻,形成了一个更加复杂、更加深邃的、将王凯和小麒麟共同笼罩在内的全新阵图!
与此同时,王凯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种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坚韧的……生命光辉!
那不是能量,而是最本质的、属于他王凯的、与这小麒麟性命交修后产生异变的……生命本源!
他竟然……在以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为引,以自身那经过异变、能与小麒麟本源共鸣的躯体为容器,主动承接、分担小麒麟体内那冲突的、以及正在燃烧的狂暴力量!
“不!王凯!你疯了!”我失声惊呼,想要冲过去,却被池边狂暴的能量场直接弹开!
“王道友!”林玄也是脸色大变,试图阻止,但那池底新生的阵图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将他的力量也排斥在外!
“嘿……苏学姐……林老大……”王凯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和……满足,“别拦我……这是我……和我儿子……的事……”
“当爹的……总不能……一直看着儿子……一个人扛吧……”
他的身体在发光,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异常温暖、坚韧。小麒麟燃烧本源所产生的狂暴秩序之力,以及它体内那冰冷的“归墟”之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开始疯狂地涌入王凯的体内!
王凯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裂纹,裂纹中一边流淌着星光,一边弥漫着黑暗!他的表情因为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而扭曲,但他抱着小麒麟的手臂,却依旧稳如磐石!
而小麒麟,在感受到王凯的举动后,发出了凄厉无比、充满恐慌和阻止意味的悲鸣!“不——!爸爸——!”
它想停止燃烧本源,想将力量收回,但却发现自己与王凯之间,通过那池底神秘的阵图,已经形成了一条无法切断的能量通道!王凯正在以自身为媒介,强行分担它的痛苦,吸收它的冲突!
“以身为舟,渡尔厄难……此子……大善……”守墓人老者看着这一幕,终于动容,低声长叹,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池内的光芒达到了顶点,将王凯和小麒麟的身影彻底吞没!我们只能看到一团混乱到极致、却又在某种牺牲与守护的意志下,勉强维持着平衡的光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狂暴的光芒和能量波动,终于开始缓缓平息、内敛。
池水恢复了氤氲的状态,只是颜色似乎黯淡了许多。
池底的阵图光芒也逐渐熄灭。
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王凯仰面躺在池底,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生命力已经耗尽。
而小麒麟,则蜷缩在他的胸口。
它不再是半黑半白。
它周身的流光变得异常柔和而统一,那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蕴含着星空的……混沌之色?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的冲突,而是一种和谐的、平衡的、内敛的混沌。
它额头的星云呆毛依旧存在,但颜色更加沉凝。
它那双眼睛紧紧闭着,仿佛也陷入了深度的沉睡,但它的呼吸平稳,周身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仿佛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的圆融气息。
它体内那致命的冲突……
似乎……
被强行……平衡了?
清月我看着池底那生死不知的王凯,和气息变得玄奥莫测的小麒麟,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这代价……
是不是……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