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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西仓库的行动,虽然带回了部分有价值的“玉兰计划”情报,但其过程的波诡云谲和惨烈代价,像一层驱不散的阴霾,笼罩在“黑鸦”小组上空。

老枪的肩伤需要长时间静养,小组战斗力折损,而更深的隐患,则在人心。

沈望舒递交给上级的行动报告,如实记录了获取情报的过程,但隐去了顾知行作为情报直接来源的细节,只含糊地称为“内线提供”。他本能地觉得,将顾知行这个名字正式纳入报告,会带来不可预测的风险。

然而,关于仓库遭遇埋伏以及第三方势力意外介入的部分,他无法隐瞒。

这份报告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沈望舒的预料。

几天后,一通加密电话将他召至军统上海站一个新启用的、连他之前都未知情的秘密据点。召见他的,并非一直直接领导他的老严,而是站里地位更高、仅次于站长,素有“笑面虎”之称的刘副站长。

刘副站长胖胖的脸上依旧挂着习惯性的笑容,但镜片后的眼睛却毫无温度。“望舒啊,坐。沪西的行动,辛苦了,尤其是老枪负伤,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为国效力,理所应当。”沈望舒保持着警惕,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嗯,理所应当。”刘副站长慢悠悠地泡着茶,话锋却陡然锐利,“只是,这份报告里,有些地方,让人看得不甚明白啊。你说有埋伏,这很正常,敌人不是傻子。

可这‘身份不明的第三方武装’……据我们所知,当时在沪西那片地界,除了我们和76号的狗腿子,并没有其他像样的武装力量活动。这伙人,是哪儿冒出来的?”

沈望舒心头一紧:“卑职不知。他们出现得很突然,交火也很激烈,确实帮我们牵制了敌人。”

“哦?这么巧?”刘副站长端起茶杯,吹了吹气,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沈望舒,“还有,你报告里提到的那个‘内线’……据老严说,你之前并未详细汇报过这条线的情况。能接触到‘玉兰计划’这等核心情报的‘内线’,级别不低吧?是谁?”

来了。沈望舒知道这才是关键。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刘站长,此内线身份极为特殊,出于保护线人的考虑,请恕卑职暂时不能透露。但其提供的情报,经过验证,部分属实。”

“部分属实?”刘副站长放下茶杯,笑容淡了些,“是啊,部分属实,引你们去了一个有真有假的陷阱,差点全军覆没。望舒,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这个所谓的‘内线’,会不会是敌人抛出来的诱饵,或者说……双重间谍?”

沈望舒沉默不语。这正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和疑虑。

“更巧合的是,”刘副站长站起身,踱到窗边,背对着沈望舒,声音变得低沉,“我们最近收到一些风声,站内……可能出现了问题。”

沈望舒猛地抬头。

刘副站长转过身,脸上已无一丝笑容,目光如刀:“几次行动,包括上次仙乐斯舞会,还有这次的沪西仓库,敌人似乎总能提前嗅到一点味道。虽然没能造成毁灭性打击,但这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很不好。上面很不满意。”

他走回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带给沈望舒巨大的压迫感:“沈队长,有人反映,你近期与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员有过接触,行动部署也时常有超出常规之处。关于那个‘内线’,以及沪西的‘第三方’,你需要给我,给站里,一个更明确的交代。”

沈望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询问,这是审查!

他被怀疑了!怀疑他与敌人勾结,或者至少是……通共!

“刘站长!卑职对党国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沈望舒豁然站起,情绪激动,“所有行动皆以完成任务为第一要务,绝无二心!所谓身份不明人员,纯属子虚乌有!”

“是吗?”刘副站长冷冷地看着他,“那你就好好想想,把问题想清楚。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黑鸦’小组暂停一切外勤任务,所有成员接受内部聆讯。你,沈望舒,暂时留在这里,配合调查。”

软禁!

沈望舒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他看着刘副站长按动桌下的一个隐秘按钮,两名陌生的、表情冷硬的特工走了进来。

“带沈队长去休息室,好好‘照顾’。”刘副站长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

沈望舒被带离了办公室,关进了据点二楼一个窗户被封死、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的房间。门外有专人看守。他的配枪、证件以及所有随身物品都被收缴。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为之效忠、为之搏命的组织,竟然如此轻易地怀疑他、抛弃他!沪西的行动,他带着兄弟们浴血奋战,带回情报,换来的却是冰冷的镣铐和“通敌”的嫌疑!

他想到了老严,他的直属上司,为何没有出现?是同样被怀疑,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他想到了小组里的兄弟们,他们是否也正在接受严厉的审讯?

信任,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脆弱和可笑。

接下来的两天,他经历了轮番的、带有明显诱导性的讯问。问题围绕着他近期的所有行动细节,特别是与顾知行可能的“接触”(他们似乎已经掌握了一些他在监视顾知行的信息),以及那个神秘的“内线”和“第三方”。

沈望舒咬紧牙关,坚持最初的说辞,否认一切不实指控。但他心中的绝望却与日俱增。他知道,在这种内部倾轧中,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需要”你是谁。刘副站长一派,很可能只是想借机清除异己,或者为近期的某些失利寻找替罪羊。

他躺在冰冷的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感觉自己正坠入无底的深渊。信仰在崩塌,曾经坚定的道路变得模糊不清。如果连自己效忠的组织都无法信任,那他还能相信什么?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彻底淹没的第三天夜里,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深夜,万籁俱寂。看守换班之际,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摩擦声从门缝下传来。

沈望舒立刻警觉地坐起身,屏住呼吸。

一张折叠成指甲盖大小的薄纸片,被人从门缝底下悄无声息地塞了进来。

他的心猛地一跳!是谁?

他迅速下床,捡起纸片,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一丝微光,小心翼翼地展开。纸片上是用极细的铅笔写下的密密麻麻的小字,没有抬头,没有落款。

但上面的内容,却让沈望舒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纸上清晰地罗列着:

第一, 指证他“通敌”的所谓“证人”,是站内一名叫“灰鼠”的低级情报员,其真实身份已被76号收买,此次诬告是受刘副站长暗中指使,目的是将近期几次行动失利和责任推到沈望舒身上。

第二, 提供了“灰鼠”与76号一个已知的特务接头的时间、地点以及资金往来的一些模糊线索。

第三, 指出了沈望舒被收缴的随身物品中,那枚铜扣的“真实来源”——纸上声称,那是一名已牺牲的、曾与秦铮(沈望舒的黄埔老师)有过联系的我方地下工作者的遗物,是在一次联合行动中偶然被沈望舒获得,与顾知行毫无关系。并附上了那名牺牲同志的一个化名和大致活动时间,经得起核查。

第四, 给出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藏身地址,位于公共租界一个外国人聚居的公寓楼,房东背景干净,与各方势力均无牵扯。

最后,是一句简短的警告:“信任已碎,速离。追兵将至。”

沈望舒捏着这张轻飘飘的纸片,却感觉重逾千斤!这上面的信息太过惊人,也太过……精准!不仅洗刷了他的冤屈,指出了陷害他的黑手,甚至帮他圆上了那枚要命的铜扣的来历!

谁能掌握如此详尽、如此核心的信息?谁能突破军统内部的安全屋,将情报精准送到他被软禁的房间?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顾知行!

只有他,那个能周旋于日伪高层之间,那个能接触到各方核心机密的人,才有能力做到这一切!

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仅仅是因为那句“你我皆华人”?还是因为……那张东京帝大的合影,那个他们共同认识的,已经牺牲的秦铮?

信任的碎片在黑暗中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对组织的信任已然崩塌,而对那个他一直视为敌人的信任,却在这种绝境中,以一种极其荒谬的方式,开始悄然滋生。

没有时间犹豫了。“追兵将至”——无论是刘副站长要灭口,还是76号闻风而动,这里都已不再是安全之地。

他必须立刻行动。

他将纸条塞进嘴里,艰难地咽下。然后,他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拍打房门,发出痛苦的呻吟:“来人……快来人!我……我肚子好痛……”

门外的看守被惊动,不耐烦地打开一条门缝:“吵什么吵!”

就在这一瞬间,沈望舒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猛地撞开门!左手闪电般擒住看守持枪的手腕,右手手肘重重击打在对方的喉结上!

看守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沈望舒迅速搜出对方身上的手枪和钥匙,脱下他的外套换上,压低帽檐,沿着记忆中来时的路线,如同幽灵般潜行。凭借着纸条上提供的据点内部换岗时间和薄弱环节的信息,他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波巡逻人员,最终从一个负责运输垃圾的后门,成功逃离了这个囚禁他三天的地方。

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自由的气息,也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栋隐藏在夜色中的建筑,眼神复杂。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没入上海的茫茫夜色之中,向着纸条上那个唯一的希望之地,踉跄而去。

他的手臂伤口在奔跑中崩裂,鲜血渗出,染红了那件不合身的看守外套。但他浑然不觉。

脑海中,只剩下那个名字,和那张在《山海经》密码本中,泛黄的照片。

顾知行……我们,到底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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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剧情的小互动】

沈望舒(一边逃亡一边内心疯狂吐槽):“吞纸条!为什么是吞纸条!他就不能塞块巧克力吗?!又难吃又噎得慌,差评!这救援服务体验太差了!”

顾知行(在书房优雅地擦拭眼镜):“下次可以考虑用米纸写,据说口感像糯米皮……(顿了顿)不行,成本太高,还是让他忍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