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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琏站在永州北门的城楼上,看着城外刚刚加固的营垒和匆匆调动的守军,脸色凝重如水。

他麾下这三万余人,大半是成军不到半年的新兵,虽然凭着血勇和严苛训练有了架子,但真正面临如此规模、挟大胜之威的敌军,能发挥出几成战力?

他摸了摸怀中皇帝密信“稳扎永州,听调堵抚院”的字句,又想起何腾蛟葬送长沙的殷鉴,深吸一口气。

“传令各营,严守阵地,无令不得出城浪战!多备滚木礌石,火油金汁!”

“再派快马,向南联络,询问堵抚院与徐将军到了何处!”

“还有,告诉全州的郝摇旗,永州烽火一起,他那里的门闩,就得给老子顶死了!”

压力,如同湘江上弥漫的浓雾,沉甸甸地笼罩在永州城头。

第一道闸门,即将承受洪峰最凶猛的冲击。

而此刻,徐啸岳的游骑,已经在衡山脚下的密林中,远远窥见了清军东路军徐勇部那松散延伸的队尾和运送粮草的长列。

锋利的箭簇,悄无声息地搭上了弓弦。

堵胤锡的快马,则溅起官道上最后的尘土,全州那并不算高大的城墙轮廓,已在地平线上隐隐浮现。

他必须在洪水抵达门前,将门栓彻底焊死。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永州的城墙,将在不久后,成为决定两个政权命运的、第一块被疯狂撞击的礁石。

衡州以西,耒水河谷。

晨雾尚未散尽,林间鸟鸣被一阵沉闷的车轮声和粗鲁的呼喝打断。

一队长长的清军运粮队,在约两百名步骑混合的护卫下,正沿着河谷官道缓缓而行。

车辆满载着从长沙府库中起出的米麦,这是供应东路军徐勇部的给养。

押运的把总有些松懈,这里是刚被“收复”的地盘,前方又有大军开道,能有什么危险?

他正盘算着到了衡州能不能捞点油水。

“咻——噗!”

一支黝黑的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侧翼山林中射出,精准地贯入一名骑在马上的哨探咽喉!

哨探哼都没哼一声,栽倒马下。

“敌袭!有埋伏!”

把总惊得魂飞魄散,嘶声大喊。

回应他的是更密集的、从不同方向射来的箭雨!

“嗖嗖”破空声中,护卫的清军接连中箭倒地,队伍瞬间大乱。

“轰隆隆——”

马蹄声如雷般从侧翼的山坡后响起,一支约五百人的明军骑兵如同鬼魅般冲出!

他们没有打旗号,人马皆轻甲,手中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和利于劈砍的骨朵,径直撞入混乱的运粮队中!

砍杀声、惨叫声、马匹惊嘶声响成一片。

战斗毫无悬念,护卫的清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迅猛打击彻底击溃,四散奔逃。

明军骑兵并不追击溃兵,而是迅速点燃了粮车,火焰腾空而起,浓烟滚滚。

为首的一名明军千总冷酷地扫视了一眼燃烧的车队和满地尸体,啐了一口:

“撤!老规矩,换地方!”

不到一刻钟,这支袭击者如同他们出现时一样迅速,消失在山林深处,只留下河谷中燃烧的余烬和血腥气。

这是徐啸岳部展开游击以来,第四次成功的袭击,目标全是清军的后勤线。

虽然每次战果不大,但积少成多,更重要的是,这种无处不在、神出鬼没的威胁感,开始像毒刺一样,扎进了清军东路军,乃至开始向中路军蔓延。

消息很快传到正在督师南下的孔有德耳中。

他眉头微皱,但并未太过在意:“癣疥之疾。令徐勇加强沿途巡逻警戒,多派游骑搜山。几只苍蝇,坏不了大局。传令前锋,加快速度,兵贵神速,直取永州!”

数日后,永州城北,潇水之滨。

低沉的号角声与震天的战鼓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在永州城外。

无边无际的清军营寨如同铁灰色的潮水,漫过了北面的原野,一直铺到潇水岸边。

数不清的旌旗在秋风中招展,其中最显眼的,是那面巨大的“定南王孔”字大纛。

永州城,已被完全包围。

北门、东门外,清军的炮兵阵地正在紧张构筑,一门门黝黑的炮口遥遥指向伤痕累累的城墙。

更远处,云梯、壕桥、攻城塔等器械林立,杀气盈野。

孔有德在中军大营前的高坡上,远眺着永州城。

城池比长沙小,但依山傍水,地势险要,焦琏显然也做了准备,城头旗帜严整,防御工事明显加固过。

“焦琏……倒是个会守城的。”

孔有德淡淡评价了一句,随即下令:

“扎稳营盘,明日拂晓,先以火炮试其虚实。马蛟麟,你部准备填壕器械,探明护城河浅处。

告诉儿郎们,破此城,桂林便在眼前,富贵功名,唾手可得!”

永州城头,焦琏按着刀柄,冷冷注视着城外那令人窒息的庞大敌军。

他能看到清军队列中那些闪着寒光的重炮,也能感受到身边士卒压抑的呼吸和微微颤抖的手。

“都给老子站稳了!”

焦琏的声音如同炸雷,在城头回荡。

“看见那些炮没有?怕个鸟!炮打过来,你缩着头它也打你,挺直了腰板,它反而打不着!

记住,你们身后是桂林,是皇上!咱们多守一天,皇上就多一天时间调兵遣将!

咱们多杀一个鞑子,全州、桂林的父老乡亲就少受一份罪!”

他抽出腰刀,雪亮的刀锋指向城外:

“弓箭手上垛口!火炮给老子对准那些推车的!滚木礌石,检查清楚了!咱们就让孔有德这老贼,在永州城下,先磕掉他几颗牙!”

几乎在同一时间,永州西南约六十里,黄沙河隘口。

忠贞营的主力,在经历急行军和短暂休整后,终于赶在清军完成对永州合围之前,抵达了预定位置。

高一功站在一处山岗上,望着东北方向隐约可见的烟尘,脸色严峻。

营盘正在紧张构筑,士兵们砍伐树木,挖掘壕沟,利用天然的石崖构筑壁垒。

这里的地形比永州城外更加崎岖,山道狭窄,河流湍急,是打阻击的好地方。

“高将军,堵抚院派人回来了!”

亲兵引着一名信使上前。

信使带来了堵胤锡的口信:

他已安全抵达全州,正在与郝永忠、马鸣鸾交涉,全州防务正在加紧整顿。

堵胤锡严令,忠贞营务必守住黄沙河,庙头一线,如永州战事吃紧,可视情况以小股精锐前出袭扰敌后,牵制清军兵力,但绝不可浪战,主力必须牢牢钉在预设阵地上,为可能的第二步撤退守住通道。

高一功看着脚下刚刚立起的营寨和远处永州方向的烽烟,重重点头:

“回复抚院,高一功明白!忠贞营在此,便是永州之背,全州之盾!”

永州攻防战一触即发,徐啸岳的游骑在外围不断制造着麻烦,忠贞营在新的防线上屏息以待。

战争的齿轮,在湘桂边境的险山恶水间,咬合得越来越紧,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决定性的碰撞,即将在永州城下爆发,而其涟漪,必将波及这层层设防的纵深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