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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后。

昆明城外,旌旗招展,甲胄鲜明。

孙可望麾下精锐列队而立,军容鼎盛,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中。

这既是隆重的欢迎仪仗,也是一次不动声色的武力展示。

太常寺卿郑逢元的车队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抵达。

孙可望率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等主要将领于城门处相迎,场面给足了朝廷体面。

“郑大人一路辛苦!”

孙可望拱手,笑容满面,语气热络,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冷静的审视。

“孙将军,诸位将军,有劳远迎。”

郑逢元下车还礼,举止从容,目光扫过孙可望及其身后气质各异的三人,心中已有了初步的判断。

简单的迎接仪式后,郑逢元并未立刻与孙可望展开正式谈判,而是做出了一个出乎不少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举动。

郑逢元对孙可望正色道:“孙将军,本官离京之时,陛下特意叮嘱,黔国公沐氏世代镇守云南,忠贞体国。如今沐公爷何在?陛下甚为挂念,本官需代表陛下,先行探望,以慰圣心。”

这一手极为高明。

沐天波是明朝在云南统治的象征,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和正统性。

探望沐天波,既是履行皇帝对勋臣的关怀,更是向所有云南军民明确无误地传递一个信息。

大明皇帝依旧惦记着云南,大明的法统在此依然有效!

孙可望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面上笑容不变:

“应当的,应当的!沐公爷正在府中静养,本帅这就派人引郑大人前去。”

他立刻指派了自己的心腹将领以及一队亲兵。

“护送”郑逢元前往沐天波府邸。

名为护送,实为监视,严防郑逢元与沐天波有任何超出他掌控的私下交流。

郑逢元在孙可望心腹的“陪同”下,见到了沐天波。

这位昔日的黔国公,如今虽保有尊荣,但眉宇间难掩落寞与谨慎。

“沐公爷,陛下让下官问您安好。”郑逢元执礼甚恭。

沐天波连忙还礼:“有劳陛下挂念,臣愧不敢当。不知陛下龙体安康否?广西局势如何?”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故主的关切。

两人交谈的内容局限于礼节性的问候和对大局的泛泛而谈。

沐天波言辞谨慎,绝口不提孙可望,更不评论当前云南政局。

而孙可望的心腹则如同影子般立于一旁,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耳朵却竖得极高,不放过任何一句对话。

郑逢元心知在此地难有实质收获,完成了“宣示关怀”的政治任务后,便起身告辞。

府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那若有若无的监视目光。

沐天波独自坐在寂静的厅堂中,手中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接过皇帝赏赐物品时的温度。

他那张饱经风霜、惯于隐藏情绪的脸上,此刻却难以抑制地流露出复杂难言的神色。

“陛下……竟还记得臣。”

这一声低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更有一种沉甸甸的暖意。

在孙可望势力如日中天的云南,他这位黔国公,虽表面尊荣,实则如同被供奉起来的泥塑木雕,权力早已被架空,行动也备受关注。

郑逢元代表皇帝,在抵达昆明后第一件事便是前来探望,这无疑是在整个云南面前,重新确认了他沐天波以及沐家在大明体系中的地位。

这份来自绝域之外的关怀,如同寒夜中的一点星火,让他那颗几乎冷却的忠臣之心,重新感受到了一丝温热。

然而,暖意过后,便是更深的酸楚与无力。

自己空有公爵之名,却无调动一兵一卒之权;

想到沐家世代守护的云南,如今却需仰人鼻息;想到了皇帝自身尚且颠沛流离,困守广西一隅……

“陛下自身尚且艰难,却还念着臣……”

片刻后,沐天波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迷茫与感伤被一股锐意取代。

他重新坐直了身躯,那股属于大明黔国公的沉稳气度再次回归。

“陛下,非是庸碌守成之君啊……” 他心中暗叹。

这段时间他虽然深居简出,但沐家数百年的根基,自然有隐秘的渠道能将外界的消息传递进来。

皇帝朱由榔在广西的所作所为,他并非一无所知。

歼灭李成栋部主力,全歼逆臣陈邦傅,将整个广西全部掌控在手。

清丈田亩、香火劝捐、设立盐铁、火器司等。

作为曾经镇守一方的勋臣,沐天波的嗅觉依然敏锐。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指向“富国强兵”四个字!

陛下这是在扎扎实实地补全一个政权应有的骨架和血肉!

尤其是火器司,沐天波深知其重要性,陛下能着力于此,可见其志不小,绝非偏安一隅之辈。

这些消息,像一道道强光,驱散了他心中因朝廷长期颓势而产生的阴霾。

他不能再仅仅是被动地等待时机,必须开始更积极地绸缪!

离开沐天波那略显寂寥的府邸,孙可望脸上的热情笑容丝毫未减,亲自引领郑逢元一行前往早已安排好的馆驿下榻。

这馆驿位于昆明城内核心区域,屋舍华丽,陈设精美,服侍的下人也个个低眉顺眼,显得极为恭顺。

“郑大人一路劳顿,且在此好生歇息。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这些下人,亦可随时遣人告知本帅。”

孙可望言辞恳切,姿态放得颇低,“待大人休整妥当,我等再细细商议朝廷大事。”

郑逢元亦是满面春风地回应:“孙将军费心安排,本官感激不尽。待沐浴更衣,消除疲乏,自当与将军共商国是。”

双方在馆驿门前又是一番看似融洽的客套,孙可望方才带着亲卫告辞离去。

然而,就在孙可望转身的刹那,他眼中那抹热忱便迅速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寒意。

他并未返回自己的帅府,而是拐入了馆驿旁一条不起眼的巷弄,那里,他的心腹谋士张虎早已等候多时。

“大帅。”张虎躬身低语。

孙可望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栋看似平静的馆驿,声音压得极低:

“都安排妥当了?”

“大帅放心,馆驿内外,明哨暗卡,均已布置完毕。所有下人,皆是我精心挑选的耳目,机灵可靠。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休想逃过我们的眼睛。”

张虎语气笃定。

孙可望满意地眯起眼睛,如同盯着落入蛛网的飞虫:

“很好。给本帅盯死了!他们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都要知道!”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他们私下里,有没有试图绕过我们,再去接触沐天波,或者……接触李定国、刘文秀那边的人。”

“属下明白!”张虎肃然应命。

馆驿之内,房门紧闭。

郑逢元脸上的客套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刚想开口,对随行的一名看似普通护卫的锦衣卫小旗官吩咐什么,却见那名小旗官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