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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影就漂在离岸不远的水面上,一动不动。月光和昏黄的灯光交织,给它蒙上一层诡异的光晕。水波荡漾,它的轮廓也跟着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融化在河水里,又好像下一刻就会猛地扑上岸。

我躲在芦苇丛后,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手心里的汗把墨线都浸湿了,滑腻腻的。腿肚子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这比王宅里隔着门板的感觉更直接,更吓人。那东西就在眼前,散发着冰冷的死气。

清风道长按住了我的肩膀,力道很大,示意我别动,也别出声。他的呼吸也变得轻微而绵长,整个人像一块石头,气息几乎完全收敛起来。我学着他的样子,拼命压制住恐惧,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河面上的白影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亘古以来就漂在那里。只有偶尔泛起的一串细小气泡,证明它并非死物。

就在我紧绷的神经快要断裂时,那白影忽然动了一下!

它的头,极其缓慢地,转向了我们藏身的芦苇丛方向!

虽然看不清脸,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冰冷、空洞的“目光”,穿透了茂密的芦苇,落在了我们身上!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寒瞬间席卷全身,我差点叫出声来。那感觉,就像被一条湿滑冰冷的毒蛇缠住了脖子。

清风道长的身体也猛地一僵。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掐得我生疼。

但紧接着,我听到他极其轻微地“咦”了一声,似乎带着一丝意外。

那白影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看”着我们。过了一会儿,它又缓缓地转回头,面向河心。然后,就像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它开始缓缓下沉,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浑浊的河水里,消失不见。河面上只留下一圈渐渐扩散的涟漪,很快也被水流抚平。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空气中残留的那股浓烈的阴寒和水腥腐臭味,提醒着我,那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直到那气息彻底消散,清风道长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松开了按着我肩膀的手。我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双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道……道长,那……那是什么?”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道长没有立刻回答,他眉头紧锁,盯着白影消失的那片水域,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捻了捻。

“不是水鬼。”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水鬼怨气重,煞气冲,但没这么……‘沉’。”

他扔掉泥土,拍了拍手:“这东西,年头久了。是‘河魈’,而且是老河魈。”

“河魈?”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嗯。”道长点点头,“算是水鬼的一种,但不一样。水鬼多是新死冤魂,急着找替身。河魈不一样,它们是淹死久了,魂魄被水底阴脉和怨气滋养,慢慢成了气候的东西。它们不急着找替身,更喜欢盘踞在自己的水域里,靠吸食过往生灵的精气,或者……接受一些愚昧村民的香火供奉来修炼。”

“香火供奉?”我吃了一惊,“还有人供奉这玩意儿?”

“怎么没有?”道长冷笑一声,“越是闭塞的地方,越容易出这种邪祀。有些村子,为了祈求风调雨顺,或者怕它作祟,就会偷偷摸摸在河边给它立个小庙,献上祭品。时间长了,这东西得了香火愿力,道行增长,就更难对付了。”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向河口镇方向:“这老河魈,气息凝而不散,隐有香火味,绝不是野生野长的。看来,这河口镇的水,比我想的还要浑。有人,在养这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养黄皮子,养河魈……这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那……打更的老赵……”

“八成是撞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或者,是被这老河魈顺手吸干了精气。”道长语气沉重,“它今晚出现在这里,不像是偶然。可能是在巡视它的‘地盘’,也可能……是感觉到了我们的气息,故意现身警告。”

警告?我后背又是一凉。一个邪物,竟然懂得警告?

“它……它好像看到我们了,为什么没动手?”我忍不住问。

道长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一丝困惑:“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按说,这种成了气候的老河魈,凶戾异常,发现有人窥探,绝不会善罢甘休。它刚才明明发现了我们,却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他沉吟片刻,猛地抬起头:“除非……它有所顾忌?或者,背后操控它的人,暂时不想跟我们正面冲突?”

这个猜测,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我们悄悄离开了河岸,沿着原路返回道观。回去的路上,道长一言不发,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我知道,这次看似简单的探查,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引出了更深的隐忧。

一个懂得隐匿、懂得警告、甚至可能被“供奉”着的老河魈。

一个隐藏在河口镇,手段诡异、目的不明的养鬼人。

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意味着巨大的危险。

道观那点微弱的灯火,在漆黑的半山腰亮起时,我第一次觉得,这破旧的道观,在茫茫山夜里,是如此的单薄和渺小。

敌人,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也更狡猾。

而我和师父,就像暴风雨来临前,两只停在孤舟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