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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海底,不断下坠。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彻底的虚无和疲惫。偶尔,会有一些破碎的画面闪过:刺眼的光芒,惊天动地的爆炸,师父最后那抹释然又复杂的笑容,还有一声充满怨毒的、渐渐远去的尖啸……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刺痛感,将我从混沌中唤醒。

是光。

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我费力地睁开一条缝隙。刺目的光线让我瞬间流下眼泪,赶紧又闭上。适应了好一会儿,我才敢再次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道观那熟悉的、布满蛛网灰尘的房梁。阳光从破败的窗户斜射进来,在空气中投下几道明亮的光柱,能看到无数微尘在其中飞舞。

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麻木的思维。我猛地想坐起来,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前阵阵发黑。我这才感觉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上盖着那床又硬又破的棉被。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漆黑的巨人,破碎的阵法,师父燃烧生命的最后一击,还有那毁灭性的爆炸……

师父!

我心中一紧,不顾浑身剧痛,挣扎着撑起身体,焦急地环顾四周。

屋子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茶壶茶杯碎了一地,墙上和地上布满了新的裂纹和焦黑的痕迹,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地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血腥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能量湮灭后的奇异气息。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炕的另一头。

清风道长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盖着一件相对干净些的旧道袍。他双眼紧闭,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胸口不再起伏,鼻息也感觉不到。他就那样安静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但那种毫无生气的沉寂,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我的心。

“师父……”我喉咙发紧,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我踉跄着爬过去,颤抖着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冰凉。刺骨的冰凉。

泪水瞬间决堤,模糊了视线。我伏在他冰冷的身体旁,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却哭不出声音,只有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所有的坚强,在确认他离去的那一刻,彻底崩溃。

那个把我从乱葬岗捡回来,骂骂咧咧却教我本事,给我饭吃,在危难时刻一次次挡在我身前的人……真的不在了。

巨大的悲伤和空虚,几乎将我吞噬。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眼泪流干,嗓子嘶哑,我才勉强抬起头。看着道长安详却毫无生气的面容,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压过了悲伤。

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了我的生机。他最后的话,还在我耳边回响:“活下去……把师门的东西传下去……道观就交给你了。”

我不能倒下。我必须活下去。为了师父,也为了这道观。

我挣扎着下炕,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扶着墙壁,我一步步挪到门口,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院子里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瞬间从悲伤中惊醒。

整个院子,如同被天火犁过一般,满目疮痍。地面焦黑皲裂,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坑洞。那棵歪脖子松树被拦腰斩断,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树干。院墙倒塌了大半,碎石断木散落得到处都是。空气中依旧残留着狂暴的能量气息,让人皮肤发紧。

更让我心惊的是,院子中央,原本埋设阵眼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坑!坑底一片焦土,散发着高温灼烧后的气味。而院子四周,那些曾经浮现的古老阵纹,也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小乾坤逆转阵”……同归于尽般的爆发,代价就是彻底的毁灭吗?

我强忍着心中的震撼和悲凉,目光投向院外。

远处的山林,靠近道观的这一侧,大片树木呈放射状倒伏、焦枯,仿佛被无形的巨掌拍过。更远处,河口镇方向,似乎……异常安静?那种一直笼罩在镇子上空的压抑感,好像消失了?

难道……师父最后一击,真的重创甚至消灭了那个邪魔本体?

这个猜测让我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担忧取代。邪魔虽可能退去,但道观损毁严重,师父仙逝,只剩下我一个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倒塌的院墙废墟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我心中一紧,警惕地望过去。那光芒……不像金属,反而有点像……玉?

我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拨开几块碎砖。只见一块巴掌大小、通体乳白、温润如羊脂的玉佩,静静躺在泥土中。玉佩造型古朴,上面刻着一些看不懂的云纹,中心似乎还有一个极小的凹槽。

这不是道长的东西!我从未见过!

它怎么会在这里?是那邪魔留下的?还是……师父最后时刻掉落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捡起了玉佩。入手温凉,触感细腻,隐隐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平和的气息。这气息,与之前后山爆发的白光,有几分相似?

难道……和师门传承有关?

我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这或许是师父留给我的,除了那几本书和一身伤痛之外,唯一的东西了。

站在废墟中,望着四周的荒凉,感受着手中的冰凉玉佩和内心的空荡,我知道,一个时代结束了。

清风观,只剩下了我。

而活下去,并将这道观传承下去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