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寂静里，叶离靠在饭馆的门边，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昏黄的灯光将宁玉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却掩不住她眼底沉淀的锋芒。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叶离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宁玉擦杯子的手微微一顿，玻璃映出她似笑非笑的唇角：“哦？哪里不一样？“
叶离的目光描摹过她的眉眼，像是要从那些细微的纹路里找出第一次见她的样子：“以前的你，看到我都要躲着，现在却可以面不改色的与议会那群老狐狸谈条件。“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
宁玉轻笑一声，将擦净的杯子倒扣在架子上。
木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叶离，“她转过身，双手撑在吧台上，逼近他的脸，“你知道我刚来荒星的时候，最怕什么吗？“
叶离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她今天在议会亲手拧断某个议员手腕时沾上的。
“我怕死，更怕看见别人死，所以当初我才救你。“宁玉的手在木质台面上刮出浅浅的痕迹。
“也怕宁殊饿肚子，怕没有钱。“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最怕的是，我在这里活不下去，最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窗外传来异兽的嘶鸣，叶离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他想起两年前在荒星看到她时的场景。
瘦得脱形的女人和一个看起来快死的孩子，住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
“但现在，我连死都不怕了。“她歪头一笑，眼里的光却冷得刺骨，“你说议会那些老东西，能比死亡更可怕吗？“
叶离的手微微发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宁玉抽身退开，“与其心疼，不如帮我算算这次我能赚多少钱？”
她甩出今天从议会敲诈来的赔偿清单：“够不够在首都星开分店？“
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账本上。
叶离突然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间隙里，夹着一张宁殊的涂鸦，画上是三个手拉手的小人，左边的高个子穿着军装。
他喉结滚动，最终只是轻轻合上账本：“不够的话，我有钱。”
宁玉大笑出声，笑声惊醒了睡在柜台下的宁殊。
宁殊揉着眼睛爬起来，迷迷糊糊地扑进妈妈的怀里：“妈妈你怎么还没睡觉啊。”
宁玉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宁殊软乎乎的小脸：妈妈在想怎么赚更多钱养你呀。
宁殊歪着头，小手拽着妈妈的衣角晃了晃：可是我们的钱已经多到数不清啦！
掰着手指头数道：昨天凯恩哥哥说，我们饭馆一天赚的钱能买一百艘飞船呢！
傻宝宝！”宁玉将儿子抱起来，走到窗前。
窗外，荒原的尽头是闪烁的星际都市，更远处是浩瀚无垠的星河。
看到那些星星了吗？宁玉轻声说，每一颗都可能藏着危险。妈妈要赚足够多的钱，才能在最亮的星星上给我们买一座城堡，在最暗的星星上建一个避难所。
宁殊故意眨着眼睛：就像尤黎叔叔家那样的城堡吗？
比那个还要大。宁玉亲了亲儿子的额头，要有能挡住虫族的防护罩，能治疗任何伤病的医疗舱，还要有属于我们自己的护卫队。
叶离靠在门框上，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头：你明知道，有些东西钱买不到。
但没钱的时候，连试的机会都没有。宁玉转头看他，眼底藏着往昔的阴影。
记得我在荒星的日子吗？我快和宁殊饿死了。
宁殊突然搂紧妈妈的脖子：妈妈，我不要钱了！妈妈别难过...
妈妈不难过。宁玉蹭了蹭宁殊的小脸，妈妈只是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钱就是最好的盔甲。
她望向窗外的星空，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我要赚到足够多的钱，多到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