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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的婚期既定,礼部与内廷司便忙碌了起来,力求在仓促间不失皇家体面。

然而,这份表面的喜庆却难以掩盖朝堂的暗流。

皇帝不仅以筹备婚事为由卸了六皇子的差事,对萧氏的态度也愈发微妙,甚至寻由头申饬了两位与萧家过往甚密的官员。

如此风向之下,谢晟这场亲事更是备受瞩目。

夏日的御花园,水榭凉亭四面垂着竹帘,轻纱曼舞,添了几分缥缈仙气。

皇后一袭石榴红金凤穿牡丹宫装,云鬓高耸,簪着赤金嵌宝凤凰步摇,流苏摇曳,映得她面容愈发雍容明艳。

“还是德妃妹妹雅致,点的茶也格外沁人心脾,滋味清洌,回甘悠长。”她唇角含笑,将茶盏放下,目光却如细密的梳子,缓缓扫过德妃恬淡的面容。

“皇后娘娘谬赞了。”德妃微微欠身,月白云水纹绡纱宫裙越发衬得她气质娴静如水,她亲手执壶为皇后添茶,动作轻柔,姿态恭谨:“不过是借了这荷塘的水汽清风,方能衬出几分茶意。若论茶道,宫中谁及得上娘娘精研。”

皇后轻笑一声,指尖在微凉的白玉杯壁上轻轻一点,倏然抬眸望向亭外,感慨道:“这荷花开得这般繁盛,倒让本宫想起去岁时,诸位姐妹一同在此赏花之景……如今物是人非,当真令人唏嘘。”

德妃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

她垂眸,目光落在自己杯中新绿的茶汤上,声音依旧淡雅:“娘娘说的是!光阴荏苒,聚散无常……可怜嘉嫔妹妹和纯婉仪红颜薄命。好在天理昭昭,淑妃行了诸多恶事,累及自身,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说着,竟轻轻一叹:“来世……莫再卷入这红尘纷扰便好!”

皇后凤眸微眯,打量着德妃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轻愁,心中冷笑,面上也愈发冷淡:“妹妹心善,只是这人走了,身后事却未必能清净,热孝内成婚,这于礼法……”

她顿住话头,像是不耐提及淑妃,随意地挥了挥手,指尖的蔻丹划过一道红影:“罢了,斯人已逝,再多说也无益。只是仪典琐碎,本宫统摄六宫,怕是难以面面俱到,少不得要劳烦妹妹多费心协理。”

“娘娘言重了,为您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德妃再度颔首,应承得滴水不漏:“六皇子大婚乃宫中喜事,臣妾定当竭尽全力,确保一切妥帖,不敢有丝毫怠慢。”

“妹妹办事,本宫自然是放心的。”皇后望着亭外被风吹皱的池水,语气忽然染上几分似真似假的怅惘:“皇子公主们年岁渐长,如离巢之鸟一般……若是纯婉仪和小公主不曾出事,这宫里也该热闹些!”

德妃握着杯盏的指尖微微收紧,面上却适时地流露出几分温婉关切:“娘娘母仪天下,皇子公主们对娘娘亦是敬重孺慕,您万勿因往事伤怀,保重凤体才是。”

“奸人作祟,红颜凋敝,这宫里越发冷清了!”皇后语气蓦地一沉,不过须臾,她面上又恢复了平静,忽然转了话头:“太子缀朝已有数月,陛下不免更加劳心,听说近来老七倒是争气,几桩差事都得了朝臣夸赞,瞧着也是个肯上进的,这些年……倒真是难为他了。”

德妃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声音愈发柔和:“七皇子性子沉静,不争不抢,确实让人心疼,如今有了陛下看重,也是他的福气。”

皇后轻摇着手中的缂丝团扇,扇面下的流苏微微晃动,她唇角笑意淡淡,带着些许玩味:“说起来,自他入朝参事以来,着实长进了不少,前儿陛下还夸他于吏部考功之事上颇有见地,倒是不枉陛下一片苦心。”

德妃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亦是微微含笑道:“陛下圣明,自然对诸位皇子皆有拳拳仁爱之心。”

亭中有一瞬的寂静,只有风吹竹帘的轻响和远处隐约的蝉鸣。

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片刻后,才缓缓起身,华贵的宫裙逶迤在地,扫过青白的石砖:“罢了,时辰不早,本宫也乏了。六皇子大婚之事,便有劳妹妹多费心了。”

德妃也随之起身,恭谨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直到那抹红色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德妃才慢慢直起身,脸上那抹温婉娴静一点点褪去,幽深的眸色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独自一人走至亭边,凭栏而立,风过处,荷叶翻涌,如碧浪层层。

荷花开得再盛,其根,终究扎在污泥之中。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探到亭边的一朵白色荷花花瓣,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各凭手段吧!

——

十王府内。(成年皇子就藩之前的居所)

“陛下当众赞其思虑周,于细微处见真章……还有数位大人,私下里也颇有赞许之词。”德禄偷眼觑了下主子的神色,才继续道:“此外……安平公主前日去了东宫,与太子殿下闭门谈了将近一个时辰……”

谢晟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搭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一根根凸起,蜿蜒如同毒蛇。

母妃薨逝,他被迫在热孝中娶亲,被父皇当做用来平息物议的工具。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依旧能安稳度日,还有那个往日里唯唯诺诺、木讷少言的庸才,竟也敢在此时跳出来……

真是……好得很!

谢晟低低地冷笑起来,笑声在空寂的殿内回荡,显得格外瘆人:“藏得可真深呢……往日倒是我小瞧了他。”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底翻涌的墨色却几乎要溢出来。

德禄被他周身散发出的阴戾之气骇得大气不敢出,头垂得更低。

良久,谢晟才稍稍平复了胸腔里剧烈翻腾的情绪,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文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殿下,文家……很是安分。”德禄小心翼翼地回答:“文小姐近日一直在府中备嫁,未曾出门。”

“安分?”谢晟嘴角扯出一抹极冷的弧度,带着刻骨的讥嘲。

父皇如今厌弃他,打压萧家,扶持谢禩,无非是想维持那所谓的平衡。

可他忘了,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反扑时才最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