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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的上京最是热闹,朱雀大街上张灯结彩,世家大族一波接一波地办着宴饮,丝竹声隔着高墙飘出来,与街边叫卖元宵的小贩吆喝混作一处。

紫苏端着新熬的杏仁茶进来,见连翘正拨着算盘对账,算珠碰撞声如急雨般清脆。

“二十三万四千两!”小丫鬟瞪大了眼睛,眉宇间都是欢喜:“这名儿就起得好,奴婢就说那大金鱼招财,看着就喜人!”

“小声些!”紫苏连忙提醒,将鎏金窗棂又合紧几分。

谢清予轻笑出声,指尖抚过账本上烫金的千金楼三字,这数字确实惊人,却也不过是权贵消遣时从指缝中漏出的一点微末。

光是现在的娱乐还不够,她打算再添几种博彩,各类游戏机也不能少,具体的还要工匠慢慢研究。

她要让千金楼成为上京纨绔的安乐窝。

有了这些钱财,心里也略略有了底气,谢清予吩咐连翘:“今日元宵,让李才多备十车陈米再掺三车新粮,用红纸包些铜钱,每个灾民发二十文,再包些饴糖吧!”

“公主,这会不会太惹眼了些?”紫苏问道。

“不妨事,总要让他们看到点希望。”楼下不时传来阵阵喝彩声,谢清予目光温和:“再拿本宫的帖子去寻几个女医,往后善堂有机灵小丫头便好好教养着,告诉她们,学成之日,本宫一人送她们一座医馆。”

再等几日吧,等那些人被拉下来,赈灾之事必会重处,到那时也就有了活路。

连翘咬了咬唇,只觉得手中的算盘都轻了些许,公主是爱财,却更爱民。

大周有女医,却多为权贵附庸,能自己行医坐诊的女医少之又少,寻常女子患了难言之症只能自己熬着,此事若是能成……那就太好了。

谢清予却并未多想,这世上的路,从来都是人走出来的。

永盛七年,正月十六,开衙。

晨光熹微,净鞭三响,大朝会开始了。

“臣有本奏!”太子清朗声音穿透殿宇:“臣参户部尚书杨宏,贪腐赈银,掳良为奴,圈占民田,罪证确凿还请陛下过目。”

顷刻间,满朝哗然。

户部尚书身躯猛地一颤,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先是煞白,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愤慨道:”陛下明鉴,臣侍奉朝廷二十载,半生忠君为民,怎会行此大逆之事,太子殿下此言臣不敢认!”

皇帝眯起眼睛,龙案上的翡翠镇纸被他无意识摩挲着:“呈上来。”

李德躬身退下,走到殿中接过太子手上厚厚的一叠文书放至御案。

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清晰可闻,杨宏悄然咽了咽口水,眼角的余光只看到一排排漆黑的皂靴。

日辉穿透薄雾,一寸一寸从殿外逼近,皇帝终于抬起眼眸:“被掳农户的血书,经手牙行的供词,被篡改的鱼鳞册……”

每说一句,杨宏的脸色就灰败一分,当皇帝抖开最后一张盖着户部大印的契约时,谢煜清晰的看见对方后颈渗出冷汗,在绯色官服上洇出深色痕迹。

“这……这……”杨宏突然转向身侧:“丁侍郎,这些庶务不都是你在经手吗?”

被点名的户部左侍郎丁万脊背一僵,跪在地上抖若筛糠:“陛下,臣冤枉啊,臣从未……从未……”

“从未什么?爱卿怎么不说了。”皇帝淡淡地掀了掀眼皮。

丁万跪在地上,喉结快速滚动,额头的冷汗一颗一颗地砸在地砖上,他闭了闭眼:“臣有罪。”

谢煜冷哼一声:“丁大人这罪倒是认得干脆,却不知丁昭仪有您这样一个罪臣为父,还能不能出得了宫门。”

此前的顺嫔,眼下的丁昭仪还在闭门思过,丁万若想顶了这罪责,怕只能用全家的性命来填。

果然,一听这话,丁万叩在地上的双手攥得发白,脑中天人交战,混乱不堪:“陛下……臣只不过……”

“丁侍郎,你枉顾陛下信任,事到如今还要抵赖岂非罪加一等。”杨宏膝行几步,声泪俱下:“老臣失察,竟让这等蠹虫混入户部,求陛下降罪!”

“父皇……”太子还要再言却被皇帝打断:“丁万,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

丁万不敢抬头,这罪他认是死,不认也是死,尚书大人不会放过他的,可有昭仪娘娘在,认了说不得还能保住丁家一丝血脉。

“罪臣有负皇恩,万死难辞。”

皇帝勃然大怒,抓起茶盏砸在丁万头上,碎瓷划破了丁万的脸:“狗胆包天的东西,拿着二十万赈灾银还敢将朕的百姓当牲口买卖,简直该死!”

谢煜眉头紧拧还要再谏,却被身旁之人死死拽住衣袖。

这一招弃车保帅,早有预料却也无能为力,只靠那些证据拉不下杨宏。

皇帝震怒,丁万全家被判了斩立决,家产尽数充公,族中其余男丁流放,女眷为奴,而户部尚书杨宏不过是御下不严,被申斥了几句,罚俸半年。

……

晨起,谢清予正在公主府撰写流民安置的草案,忽听府外喧哗如沸。

紫苏跌跌撞撞跑进来:“公主!城郊……城郊的流民出事了!”

马车疾驰过街道时,沿途百姓指指点点的议论如毒箭般射来。

“听说是吃了公主府的米粮才……”

“作孽啊,上百条人命……”

“平日里装模作样,谁知安的什么心……”

破烂的棚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缩成一团,嘴角还渗着白沫,有个妇人至死还紧搂着幼童,孩子手里攥着半块饴糖。

谢清予身形踉跄,喉间涌上腥甜,扶摇连忙扶住她:“是霉烂的米粮,食之本不会致命,只是夜里天寒,大都是虚弱之下冻死的。”

谢清予猛地蹲下,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叟怀中扯出一个发黄的布袋,里头的粟米粘在一起,指尖一搓,一股难闻的气味便散了出来。

他们熬过了最冷的冬日,却在满心的祈盼中悄然死去。

谢清予紧紧地攥着那袋毒米,眼尾通红。

这是杨宏的报复。

用这数百条人命,报复她和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