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澳门时,天刚蒙蒙亮。我拖着行李走出航站楼,海风裹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像一记耳光,把人从梦里抽醒。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昨天那位美女粉丝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早点休息,生活再难,也别忘了给自己留点光。”
我笑了笑,锁了屏,把手机塞进兜里。昨晚和她聊了快三个小时,从钱到感情,从现实到理想,像两个在黑暗里摸索的人,互相点了一盏灯。
她说:“擦屁股的最后一下,并不是你真擦干净了,而是那颜色淡到你能接受而已。”
这句话像根针,猛地扎进我心里。
我站在机场外的台阶上,望着远处泛白的海平面,忽然懂了。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你越是往里抠,屎就越多,脏得你连自己都嫌弃。可当你不再执着于“绝对干净”,只求“差不多就行”,反而轻松了。人生跟擦屁股一样,不是擦干净了,是看淡了。 所以,尽力就行了,剩下的,交给内裤——它兜得住,就继续走;兜不住,那就换一条。
我们聊到钱。
她说:“一块钱能让顾客睁眼说瞎话,十块钱能让外卖小哥顶着暴雨送餐,一百块能让一个男人帮你扛冰箱上六楼。”
我听着,眼前浮现出那些画面:便利店店员笑着夸你“这衣服真帅”,外卖小哥在暴雨里狂奔,搬家工人咬着牙把冰箱抬上六楼,汗水砸在楼梯上,像一颗颗碎掉的玻璃珠。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五千块,能让大学生放弃理想,去上他不喜欢的班。两万块,能让你看清人性——亲戚朋友翻脸,比翻书还快。二十万彩礼,就能结束一对恋人六年的感情。”
我闭上眼,想起山东那年,大哥因为三万块,跟合作了十年的兄弟动了手。也想起芳芳,她最后那句“七哥哥”,轻飘飘的,却让我丢了五万。
“五百万,你说什么都对。”她笑了一声,“人到中年才明白,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养人的东西。”
我深以为然。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痛苦,钱能解决;剩下的百分之十,钱至少能让你不那么痛。有空多赚钱,没事少矫情。因为清晨的大海要门票,诗和远方的路费更贵,你想去的地方,想买的东西,都得靠自己扛。
后来我们聊到感情。
她语气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一丈之内是丈夫,出门爱干嘛干嘛,回到家做好份内事就好。”
我一愣,随即笑了。这话说得糙,可太通透了。要过一辈子的人,哪有什么轰轰烈烈?不过是柴米油盐里的忍让,是疲惫生活里的体面,是明明知道对方有缺点,却还是愿意一起吃顿晚饭。
“因为要过一辈子,还要过好多年。”她补了一句,语气里没有怨,也没有期待,只有一种看透后的平静。
我们做了人生规划,半年后见。她说要开一家自己的小店,我说我要把“蚂蚁搬家”做成稳定收入,不再赌命,只求安稳。我们甚至开玩笑说,哪怕跪着磕头,也得把目标完成。
聊到最后,窗外的夜已深,街灯一盏盏熄灭。我不忍心再打扰她,她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搬砖。”
我回:“好,相互祝福。”
她发了个笑脸,然后头像显示不再输入了。
我盯着屏幕,很久没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世上最动人的关系,不是轰轰烈烈的爱,而是两个疲惫的灵魂,在深夜里互相点了一盏灯,然后说:你先睡,我守会儿。
我闭上眼,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
“尽力就行了,剩下的,交给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