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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或许能洗去污垢,却冲不散盘踞在心头的迷雾。

她在水里待了很久,直到指尖的皮肤都起了皱,才恋恋不舍地起来。

擦干身体,换上干净柔软的睡衣,她感觉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尽管身心依旧疲惫。

她迈着有些别扭的姿势走回卧室,直挺挺地趴倒在那张宽大的老式木床上。

身体的疲惫和热水带来的松弛感相互交织,意识很快变得模糊。

窗外的世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遥远犬吠。

她蜷缩起来,抱着柔软的被子,仿很快就沉入了睡梦之中。

然而,睡梦并非净土。 梦境光怪陆离,支离破碎。

陈辞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额前的碎发。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小巷,但不是旁观者。

她变成了那个穿着亮片短裙的女孩莉莉,正踉跄地跑着,身后是沉重而充满恶意的脚步声。

她回头,

看到一张扭曲模糊的脸,

带着酒气和狞笑。

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冰冷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

场景猛地切换。

她又站在了派出所证物室的门口,手里拿着那个鸡蛋大小的奇异盒子。

一个佝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走廊尽头,缓缓抬起头。

脸上覆盖着一张色彩斑斓,却异常狰狞凶恶的恶鬼假面,

空洞的眼窝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下一瞬间,她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去,

一只干枯漆黑指甲尖长的手,像剥开雪堆里的雪花,没有阻隔的穿透了她的胸口,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只手抽离时,带出的温热和生命流逝的空洞感。

“啊——!”

陈辞尖叫着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裙的后背,

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撕裂的幻痛。

窗外天色依旧漆黑,卧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

“妈的……只是个梦……”她喃喃自语,可那死亡的感觉太过真实,太过鲜活。

她下床倒了杯冷水,一口气灌下去,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微平复了一些惊悸。

重新躺回床上,告诉自己那只是噩梦,是今天经历太多刺激导致的。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再次模糊,但梦境如影随形。

这一次,她变成了一个值夜班的保安,正无聊地坐在会所值班室里打瞌睡。

监控屏幕闪着幽光。

忽然,其中几个屏幕画面开始剧烈地闪烁,雪花点越来越多,最后彻底变成一片漆黑。

保安嘟囔着起身,拿起手电和对讲机,决定出去看看是不是线路问题或者摄像头坏了。

夜晚的小区花园静悄悄的,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圈。

他走到那个坏掉的摄像头下,举着手电四处照射。什么都没发现。

他打了个哈欠,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烟,试图驱散有些困顿的睡意。

夜风很凉,

他吸了一口香烟,劣质烟草的味道呛得他直咳嗽。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了清脆的高跟鞋声。

“哒…哒…哒…”

不紧不慢,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在空旷的混凝土空间里回荡,越来越近。

保安下意识地掐灭了烟,紧张地回头。

他闻到了一股极其馥郁,甚至有些甜腻的香气。

像是某种昂贵的香水,又混合着……

铁锈的味道。

深处的阴影里,

先迈出的是一只踩着猩红色细高跟的脚,

肤色雪白,脚踝纤细,指甲上涂着蔻丹,像凝固的血滴。

接着,

一个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一个艳丽的女子身穿一袭勾勒出惊心动魄曲线的墨绿色丝绒长裙,

开叉极高,

行走间白皙光滑的大腿根部若隐若现。

面容妖冶,唇瓣丰润如玫瑰,眼眸深邃得像藏了整个夜空,

眼波流转间带着钩子般的魅惑,浓密卷发披散下来,更添几分野性的美感。

保安看得呆了,

嘴巴微张,手里的烟头掉了都浑然不觉。

他从没在会所里看到如此美艳的女人,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绝色尤物。

女人靠近贴着他露出了诱惑的笑容,红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

下一秒,

那女人原本勾魂摄魄的眼眸中浮现出惨绿色的幽光,

一只苍白纤细、涂着蔻丹的手,穿透了保安的胸膛,

手中捏着一颗还在微微搏动的,热气腾腾的心脏。

然后,她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面无表情地,继续优雅地往前走。

保安脸上的痴迷和惊艳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他艰难的低下头,带着疑惑看了看自己,

胸口那个巨大的空洞处,像是缺失了什么。

他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妖艳的背影。

女子甚至没有回头,

只是缓缓抬起另一只同样苍白涂着蔻丹的手,指尖纤细白皙,

隔空对着他轻轻一划。

保安的视野瞬间天旋地转,彻底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靠!没完没了是吧。”

陈辞气愤的骂了几句,不信邪的又盖上了被子翻身一卷: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杀我多少次。”

她闭上眼睛,然后……

她变成了一个胖子,正站在洗手台前洗手,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镜子里映出他红光满面的脸。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隔间门下的缝隙里,

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正慢慢地渗出来,深红色的,正蜿蜒着流向他的脚边。

胖子的歌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煞白。

“吱呀——”一声。

他旁边那个隔间的门,被从里面缓缓推开了。

一只踩着猩红高跟鞋的脚迈了出来,然后是墨绿色的裙摆,

上面浸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尚未干涸,正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胖子浑身僵硬的看着那个绝美的女人宛如从血池里走出,

一步步向他逼近,脸上带着那种妖异而残忍的微笑。

他连惨叫都发不出,只能看着那只涂着蔻丹的、苍白的手,温柔地抚向他的头顶……

陈辞不知道自己这一夜到底“死”了多少次。

每一次都以不同的身份,在不同的场景,遭遇那个美艳恐怖的女鬼。

在最后一丝清醒湮灭之前。

她恍惚中感觉到。

在那层层噩梦的最深处,仿佛有一双冰冷而妖异的带着幽绿光芒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

而在陈辞昏睡中,陈园外的铁门扣扣扣的响了几声。

月色下,

陈园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外,

一个身穿红嫁衣头戴红盖头的身影敲着铁门,

敲着敲着,却突然停顿了下来。

她缓缓转身,又朝着对面小区走了过去。

半夜四点。

城市另一端,一栋高级公寓内。

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持续了不到五秒便戛然而止。

很快,卧室门外传来了克制的敲门声。

半小时后,

一辆轿车停在了一处戒备森严的现场,正是天河酒店的后巷,

但警戒范围扩大了数倍。

现场负责人看到车牌后立刻上前,他压低声音:

“可以确认为灵异事件。目前是两个时间段的两起案件,还不能确认是不是同一个鬼魅。”

白鹿似乎早有预料,并没有什么疑惑。“有幸存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