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为皇族血脉之人,又岂能坐视此事发生?
更何况,这一切就发生在自己眼前,而此刻的他,却毫无准备。
“公子,您还是早些歇息吧,莫要再为此事过度劳心。无论如何,如今局势已逐渐有所转机。”
“纵然尚有诸多难题亟待解决,可仅凭一人苦思冥想,终究难寻出路。”
侍从见公子日夜焦灼,心中亦是万分不忍,恨不得能为他分忧。然而自己才疏学浅,连公子这般英才都束手无策,他又怎能帮上忙?
只能默默看着,却无能为力。
望着公子日渐憔悴的面容,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长此以往,公子心中积郁过重,势必会酿成心病,而许多病症,本就是由情绪所引发。他真真切切地担忧公子的身体。
这几日来,公子夜以继日翻阅典籍,只为寻找挽救han国之策,几乎不眠不休。
刚一醒来,便又投入忙碌之中。这般状态,令他心中惶恐不安。
唯恐有朝一日公子真的倒下,到那时,一切便都来不及了。
像公子这般旷世奇才,只要是稍有见识的学子,无不希望他能平安存世。
“若han国覆灭,我独活于世,又有何意义?”
“或许此生注定如此,你不必为我多虑。若我能寻得良策,自当安寝;若寻不得,心中忧患,又岂容我入梦?”
韩非子听罢侍从这番言语,内心实则感到一丝暖意。
毕竟,这是有人在真心关怀自己。
这说明他在人际之间,并非全然孤绝。
然而han国之事,终究是头等要务。他心知肚明,自己如今所做之事,或许终将徒劳,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毕竟,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方才那句“若han国不在,我何以为生”,也确是肺腑之言。
倘若han国真的不复存在,他苟活于世,又有何价值?
“有时真觉得公子太过辛苦,也实在不该承受这般命运。”
说到此处,侍从语气坚定,神情中透出一股倔强。
他只觉苍天不公,实在令人愤懑。
人心如何变迁,他无法预料,但他实在看不得公子如此煎熬。
他从不认为自家公子在面对国难时有何过错。
试问,天下间有几人能独自肩负一国存亡之重?
或将队危局系于一身,这样的重担,未免太过不公。
而那些真正该承担责任的人,却仍在各自国土之中,盘算着私利得失。
反观韩非子,早已不顾自身康健,只为换取一线生机。
这般赤诚之心,何其无私。
“好了,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若无事务,也好生歇息一番。日后随我同行,还有诸多艰难等着,恐怕你未必吃得消。”
“若到时退却,反倒难堪。”
韩非虽心头重负未解,却也能感知身边之人对自己的关切。
抑或说是出于善意的劝慰。
只是此时的他,无法将这些温情转化为实际的行动。
唯有继续沿着既定之路前行。
有些事,对他而言,已然模糊不清,但能做的,也就只有如此了。
无论旁人如何看待此事,他心中早已没有其他抉择。
而在当下的赵国,赵偃听闻李牧与赵佾私下往来密切的消息,心中颇为震怒。
只是面上不便发作,毕竟这是属下呈报的情报。
这话也不便直接挑明,毕竟目前尚无明确的对立举动,况且如今赵国正面临重大的抉择。
接下来是否开战的局面尚未明朗,若自己此刻贸然行动而失足,势必对国家不利。他仍盼着有朝一日能与嬴政再度会面,堂堂正正地一决高下。倘若此时坏了大事,
那就违背了自己最初的志向了。更何况,近来赵佾与李牧往来密切,赵王心里也十分清楚,二人几乎形同一体,彼此牵连。
若要任用李牧,就必须容忍赵佾的存在。
然而此后赵佾却在朝堂之上屡次与自己意见相左,幸而有郭开居中调和,否则局势恐怕真要演变成一人独断专行。那样的话,自己这个国君当得还有何意义?
倒不如直接让给赵佾去做。反正他本就心怀此念,若非当初自己抢先一步争夺王位,今日坐上这位置的,未必就是自己。
此刻赵偃心中怒意翻涌,却未多言,只是挥了挥手,命传报之人退下。
此事他自会处置,绝不会轻易饶恕那两人。眼下最紧要的,是先稳住当前局势。
李牧眼下尚有用处,暂且忍耐便是。
待他日赵国真正与秦国并列为天下双雄,国力强盛足以进一步扩张之时,再寻合适将才取而代之。届时看李牧还如何猖狂,清算的时机自然到来。
无需急于一时。
赵偃在心中默默盘算,思绪流转之后,反倒觉得未来尚有可期。
并不像起初所想那般糟糕,心境也渐渐平复下来。反正往后还会有诸多事务需逐一应对。
“大王!大王!您召臣前来,可是有紧急要事?”
“莫非是关于六国合纵之事?”
“臣听说赵佾他们私下商议过,却并未通知臣参与。”
郭开原本在丞相府中,一接到大王传唤,立刻匆匆赶来。他深知这位君主性情难测,
若稍有延误,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他心里也明白,自己今日的地位全赖君王恩赐。若不谨守本分,定然没有好下场。必须始终与陛下保持一致,无论其决策如何,都应随声附和,绝不违逆其意。
“若他说要召你,我才真该吃惊了,那我也不敢再用你了。”
“此次叫你来,正是为此事。他想让我赵国打头阵,这事是与那个叫韩非子的人商议过的。韩非确有才学,这不假,但他终究是韩国人。”
“如此谋划,说到底都是为韩国谋利。将来赵国冲锋在前,战死的士卒、损耗的男丁,可全是我们赵人。”
“即便事后给予些铁器,或些许补偿,可人死不能复生。”
“照此看来,大王,实则是我们赵国承担最大牺牲,却得不到半点实际好处。”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买卖?”
赵偃心中早已有此顾虑。无论韩非子说得多么动听,抑或灭国前景描绘得多么诱人,现实情况却是——
他们国内并未陷入困境,国力亦未受损。若真要在初期主动出击,必是一场旷日持久之战。
而且持续下去,未必真能攻下敌国;即便攻下,对方也不一定彻底灭亡。
毕竟赵国将士骁勇善战,这一点赵王心中非常清楚。身为国君,他不可能对军情一无所知。
郭开听完赵王这番话,不由得点头称是。
他原本并未想得如此深远,此事也只是道听途说。来时本打算观望君王态度,自己随之附和即可。没想到如今的赵王,已非昔日可比,竟能洞察至此,心思清明,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