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日内瓦湖畔，灯火璀璨。
但在科洛尼镇的这栋戒备森严的别墅指挥部内，气氛却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当李平凡带着安娜·斯特兰奇那句关于“神谕”弱点的耳语，从湖畔的赌局归来，整个核心团队，都从他那平静无波的脸上，嗅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风暴气息。
他没有耽搁，立刻召集了苏晚晴、赵大壮、幻狐，以及龙牙安保的队长龙一，召开了最高级别的作战会议。
“安娜给了我一份关于对手核心分析师的补充情报。”
李平凡走到巨大的电子屏幕前，上面还残留着“狮心”集团那庞大如山岳般的股权结构图。
他没有提任何关于【异能】的字眼，而是用团队能够理解的语言，重新描述了那个恐怖的对手。
“代号，‘神谕’。此人拥有的大脑，堪比一台超级量子计算机。我们之前的每一次出手，每一次布局，他都能在瞬间进行亿万次的推演，从而预判我们所有的‘理性’操作，并提前布下陷阱。”
“换句话说，他手里，有一份我们战场的‘实时沙盘’。我们是棋子，而他，是站在棋盘外的‘上帝’。”
当李平凡的话音落下，指挥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的，无一不是各自领域的顶尖精英。
他们不怕强大的敌人，但他们害怕的，是无法理解的，如同“神明”般无懈可击的敌人。
“这……”赵大壮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血色。
他搓了搓蒲扇般的大手，声音干涩地像是砂纸在摩擦，“老板……这他娘的还怎么打？我们一动，他就知道我们要干嘛，我们还没抬手，他的刀就已经架在我们脖子上了。这不就是电影里那种，预知未来的怪物吗？”
坐在角落里，一直十指如飞的幻狐，也罕见地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
他抬起头，那张总是挂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年轻脸庞上，此刻写满了技术人员面对无法逾越的“规则”时的挫败感。
“老大，大壮哥说的没错。这在信息战领域，已经不是战术层面的对抗了，这叫……降维打击。”
幻狐的语速极快，思维清晰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
“对手的‘大脑’，构成了一个以我们为核心变量的，封闭的实时推演系统。我们做的任何事，都只会让他的推演结果变得更加精确，我们越是挣扎，他手中的绞索就勒得越紧。从理论上说，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因为我们的任何‘行动’，都会成为他下一轮计算的‘已知条件’。”
连一直站在李平凡身后，表情如冰山般沉稳的苏晚晴，此刻的美眸中也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忧虑。
这种超越凡人智慧极限的对抗，已经不是金钱和资源能够填平的鸿沟了。
绝望。
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如同病毒般的绝望情绪，开始在指挥室内悄然蔓延。
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平凡。
他依旧是这里唯一的，风暴的中心。
只见李平凡在众人的注视下，非但没有丝毫的动摇，那双深邃的黑眸中，反而缓缓燃起了一簇冰冷而又带着一丝疯狂的，猎人看到终极猎物时才会有的火焰！
“既然他能计算所有的‘理性’和‘变量’……”
李平凡忽然笑了，他转过身，目光如同一柄利剑，在瞬间斩碎了房间里所有的阴霾。
“那我们就喂给他，他无法计算的‘垃圾’，和让他算错的‘毒药’！”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所有人心中的乌云，让幻狐和赵大壮等人，瞬间愣住了。
无法计算的垃圾？
让他算错的毒药？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们提问，李平凡便将自己那个超越时代，堪称疯狂，甚至带着几分“流氓”色彩的全新战术，清晰地阐述了出来。
“他的强大，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他相信我们是‘理性’的，相信资本的流动是符合逻辑的。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彻底颠覆他的认知！”
李平凡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步，我称之为——【信息污染】！”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
“幻狐，我需要你立刻启动我们控制的，分布在全球各地的数百个幽灵账户。从明天开盘起，命令这些账户，在欧洲能源指数期货市场上，进行大量、高频、小额的，毫无逻辑的随机交易！”
“比如，在某个价位毫无理由地买入0.1手，然后下一秒又恐慌性地抛出。再比如，同时在多空两个方向，都挂上看起来像陷阱，但其实什么都不是的单子。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制造噪音！”
“我要让成千上万条这种狗屁不通的‘垃圾数据’，像潮水一样，涌入‘神谕’的超级大脑！当他那台精密的分析模型，被这些毫无规律可循的‘变量’所污染，他会怎么做？”
李平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会为了分析出我们这些愚蠢操作背后的‘深层逻辑’，而徒劳地消耗他宝贵的算力，直到他开始怀疑人生！”
“噗……”
赵大壮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被无数只苍蝇骚扰到抓狂的滑稽场面。
太损了！
这招简直是太他妈的损了！
幻狐的眼睛，则在一瞬间亮得吓人！
“我明白了！老大！用冗余数据和随机算法，制造‘计算迷雾’，攻击他的算力本身！高！实在是高！”
李平凡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步，【毒丸计划】！”
“大壮，在执行【信息污染】的同时，我需要你动用国内的非凡投资，故意在A股市场，拉升几只和欧洲能源指数风马牛不相及的股票。比如……白酒？或者养猪？”
这个指令，让刚刚还在兴奋的赵大壮又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
我们在这里跟人生死对决，你让我回家去炒白酒股？
李平凡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
“‘神谕’能推演一切，那他一定会把我们的全球资本动向都纳入监控。当他看到，我们的主力资金，在决战前夕，竟然跑去A股拉升垃圾股，他那颗自诩为‘上帝’的大脑会怎么想？”
李平凡模仿着一个神经质分析师的口吻，自问自答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背后一定有我没算到的，更深层次的全球联动！难道东方的白酒指数，和欧洲的天然气价格，存在某种神秘的蝴蝶效应？’当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判断，就已经被我们带偏了。”
“高！！”
幻狐一拍大腿，直接站了起来，看着李平凡的眼神，已经从钦佩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崇拜！
这哪里是金融战术？
这他妈是诛心之术啊！
与此同时，在日内瓦一处守备森严的古老庄园深处。
一个穿着洁白研究服，面容俊美如天使的青年，正坐在一个由无数数据流环绕的“王座”之上。
他就是“共济会”最锋利的刀刃——神谕。
忽然，他那双如同蓝宝石般纯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厌恶。
就仿佛，一幅他刚刚完成的，最完美的艺术品上，被人滴上了一滴肮脏的墨点。
在他的推演模型中，代表“龙首资本”的那个数据变量，忽然衍生出了数百个毫无逻辑，如同病毒般杂乱无章的“子变量”。
这些子变量，在市场上毫无意义地上蹿下跳，破坏了他模型原本的和谐与完美。
“不干净的……东西。”
神谕的眉头，第一次，因为“不完美”，而轻轻皱起。
而在科洛尼的指挥部里。
李平凡看着屏幕上自己亲手布下的，那张由无数“垃圾数据”组成的天罗地网，嘴角的笑容，冰冷而又残酷。
“安娜说得没错，他有洁癖。”
“那么……就让他在垃圾堆里，算到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