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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声撕裂雨夜,苏婉柔像一头受惊的野兽,在泥泞山林中踉跄奔逃。

她翻过低矮砖墙,踩断枯枝,划破裙角,终于躲进后山密林深处。

冷风裹着湿气钻进衣领,她蜷缩在一棵老松下,牙齿打颤,怀里却空荡荡——那台母亲留下的老式录音机,早已不知何时遗落在荒草丛中。

她不知道,就在她逃离的那一刻,苏倾月已带着傅司寒调派的特勤小组封锁了整片区域。

翌日清晨,青灰色天光洒在城郊那栋破败小屋上。

苏倾月缓步踏入,目光如刀,扫过每一寸斑驳墙面、每一只蒙尘抽屉。

屋里弥漫着陈年樟脑与霉味交织的气息,仿佛时间在此停滞了十余年。

她在卧室角落的五斗柜前停下。

手指轻轻拉开最底层的抽屉,触到底部木板时微微一顿——太薄了。

她取出随身小刀,沿着边缘轻撬,一块暗格应声弹开。

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照片。

纸面已微微卷曲,边角磨损严重。

黑白影像中,一群年轻护士站在医院门前合影,笑容青涩,胸前挂着工牌。

苏倾月的目光瞬间凝固在右数第二人身上——那是一名面容清秀的女护士,低头含笑,右手搭在同事肩上,而左手腕内侧,赫然露出一道半月形暗纹刺青,线条古拙,似符非字。

她的呼吸骤然一滞。

这印记……和师父林砚药箱底部刻着的那一道,分毫不差!

记忆如潮水倒灌——那个暴雨夜,师父弥留之际,颤抖的手指抚过青铜徽章,呢喃:“他们用香……换命……莫家的人,不会死绝……”

苏倾月缓缓闭眼,指尖轻按颈间那枚从不离身的“q”徽章。

刹那间,微弱蓝光自纹路中流转,意识沉入深层记忆库。

画面闪现:十九年前,上海仁济医院产房外走廊。

深夜寂静,一名身穿护士服的身影抱着襁褓匆匆走出,帽檐压低,袖口微滑,露出手腕——正是那枚半月刺青!

婴儿啼哭微弱,而那双手,稳得不像寻常接生人员。

“原来是你……”她睁开眼,眸底寒光凛冽,“不是错抱,是调包。”

没有犹豫,她立刻启程南下。

三小时后,航班降落黄山机场。

再驱车两小时,穿过蜿蜒山路,眼前出现一座隐于云雾中的村落——青溪坞。

村口立着一块残碑,字迹模糊。

风吹起药铺门前褪色布帘,上书六字:“莫问诊,生死由命”。

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

屋内光线昏暗,药香浓郁。

一位白发老者背对门口,正在砂锅前煎药,银针、瓷瓶整齐排列于案几之上,动作沉稳如钟摆。

脚步声响起,他并未回头,只淡淡道:“你迟到了十八年。”

苏倾月站在门槛内,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圈深痕。

她没答话,只是缓缓抬起手,将颈间青铜徽章取下,置于木案之上。

“叮”的一声轻响。

老人终于转身,浑浊双眸落在那枚徽章上,忽然冷笑:“你终于来了……倾月。”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同样材质的青铜扣,表面锈迹斑驳,却与苏倾月的半块严丝合缝。

两物相嵌,竟拼成一幅完整图腾——双月交辉,血线缠绕,中央浮现出一个古老篆文:“归”。

空气仿佛凝固。

苏倾月神色不动,语气平静如水:“你知道我师父?”

莫沉舟缓缓掀开左袖,露出小臂内侧——一处淡红色胎记,位置与形状,竟与苏倾月心口处一模一样。

更令人骇然的是,胎记边缘,还刺着一圈细密符文,正是那半月暗纹的延伸。

“我不但知道,”他声音沙哑如枯叶摩擦,“我还看着你出生那夜,被人从亲母怀里换走。你第一声啼哭响起时,产房点了‘引魂篆’,烟雾缭绕,遮住了所有人的耳目。”

苏倾月瞳孔微缩。

“引魂篆”?

这不是普通的香,而是古法秘术中用于扰乱命格、遮蔽天机的禁香——专为掩盖血脉置换而设!

她猛地想起昨夜沈老夫人昏迷中的呓语……

“别信那个丫头……她回来是为了断根……十八年前,产房有香……”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你是谁?”她盯着老人,声音低沉。

“我是最后一个守门人。”莫沉舟将青铜扣收回怀中,目光幽深,“也是当年,唯一活着走出产房的知情者。”

他说完,转身从药柜取出一只青瓷碗,倒满一碗温褐色汤药,递向苏倾月。

“这是安神汤,喝了,能让你听得更清楚。”

苏倾月未接,只静静注视着他。

老人也不催促,只是将碗轻轻放在桌上,氤氲热气升腾,药香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异韵。

窗外,山雾渐浓,遮住了半轮初升之月。

而她指尖微动,终于伸手,握住了那碗边缘。

苏倾月指尖触到药碗边缘的刹那,腕间“q”徽章倏然一震。

那不是错觉——青铜纹路中蓝光微闪,如同心跳般跳动了一下。

她眉心微蹙,几乎是本能地压下异样,将碗端起,轻轻吹了口气。

褐色药汤表面泛起涟漪,氤氲热气扑在脸上,药香浓郁却暗藏一丝腥甜,像是陈年血迹混入草木灰烬。

她抿了一口。

温苦入喉,下一瞬,脑中轰然炸开!

视野骤变,莫沉舟的身体仿佛被一层流动的金线勾勒而出,经络纵横,气血奔涌。

可就在心脉三处关键节点,三团浓黑如墨的淤堵赫然浮现,呈三角阵法排列,规则得诡异——这不是疾病,是人为封印!

更可怕的是,那些淤堵深处竟有微弱真气逆流,像一头被困千年的凶兽,在黑暗中缓缓睁眼。

“他在压制内功反噬……”苏倾月瞳孔骤缩,“而这‘安神汤’,根本不是疗愈,是加固封印的锁链!”

她猛地放下药碗,瓷底磕在木案上发出清响。

热气仍在升腾,可她已看清这碗药背后的杀机——若她真是普通人,喝下此汤只会神智昏沉,任人操控;而她因徽章觉醒了深层感知,反而窥破了这场以“疗愈”为名的囚禁。

莫沉舟依旧背对她,望着窗外山雾,声音低哑:“如何?可听见风里的哭声了?”

苏倾月垂眸掩住眼底寒光,嗓音轻柔如常:“听到了……像是有人在喊‘娘’。”

老人肩头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夜色如墨,暴雨将至。

子时三刻,苏倾月悄然起身,借着雷声掩护潜出客房。

她避开村中巡逻犬,翻过后院矮墙,直奔那座早已倒塌的旧灶台。

泥石松动,她徒手挖掘,指甲崩裂渗血也不停下。

直到指尖触到一块坚硬木板——撬开,一个油纸包裹静静躺在腐土之下。

她颤抖着打开。

半幅泛黄绢帛铺展眼前,《月隐图谱》四个古篆赫然在目,其上星轨交错、符咒密布,竟是失传已久的命理置换秘术全解!

而翻到背面,一行血书刺入眼帘:

“若见双月交辉,勿信亲恩,当斩旧根。”

风穿林而过,吹得她发丝狂舞。

“亲恩……”她低声念着这两个字,指尖冰凉。

难道父母的眼泪、哥哥们的疼惜、苏家上下愧疚的迎接,都只是命运棋局中的一环?

她被寻回,不是为了团圆,而是为了完成某种献祭?

远处雷光劈落,照亮墓碑一角。

与此同时,傅司寒站在停机坪边,雨水顺着他冷峻轮廓滑落。

手机屏幕亮起,加密信息弹出:

“定位到周执事发出的包裹,目的地——青溪坞。”

他眸色骤沉,抬手下令:“起飞。”

而在村外荒坟前,莫沉舟点燃一炷黑香,火苗幽蓝,不似人间烟火。

墓碑上刻着五个字——“爱徒林素心之墓”。

他跪地叩首,声音沙哑如泣:“素心,我已唤醒承鼎人……接下来,该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真正的家人了。”

远处山道拐角,一辆黑色商务车碾过积水,缓缓驶来。

车牌清晰可见:苏A·,归属单位——苏氏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