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行动的作战方案反复推演了无数次,每一个细节都被拆解、斟酌,但核心的焦虑始终萦绕不去——目标“云鹰号”的确切行踪。那份关于其将单独返航的情报虽然可信度较高,但茫茫大洋,稍有偏差便可能失之交臂,更何况日军也可能临时变更计划。
焦虑的等待持续了数日。查理派出的侦察机沿着预测航线多次搜索,除了几艘无关紧要的小型船只和一片空阔的海水,一无所获。一种微妙的沮丧情绪开始在一些队员心中滋生,难道这次精心准备的重拳,要打在空处?
这天清晨,天空布满了低沉的积雨云,海面上风浪稍大,能见度算不上好。按计划,查理亲自驾驶一架加装副油箱的p-51b“野马”,执行一条更靠北、风险也更高的侦察路线。这条航线更靠近日军控制的空域,但理论上也更接近“云鹰号”可能选择的、利用恶劣天气隐蔽行踪的路径。
飞行是枯燥而紧张的。查理紧握着操纵杆,战机在云层间穿梭,下方是铅灰色、翻滚着白色浪花的海面。他必须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日军巡逻机,同时又要像梳子一样仔细梳理每一片可能隐藏目标的海域。眼睛因为长时间专注的搜索而酸涩,精神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时间已近中午,预定的侦察区域即将搜索完毕,燃油也开始告急。就在查理几乎要带着失望返航时,他飞临一片云层的边缘。下方,一块短暂晴朗的海域如同天窗般打开。
就在那片刻的清晰视野中,一个独特的、绝不属于普通货轮或军舰的轮廓,猛地撞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条拥有明显平直飞行甲板的舰船!甲板上似乎还零星系留着几架飞机!舰岛位于右舷,特征鲜明!在其侧后方不远处,跟着两艘体型小得多的舰只,看轮廓正是老旧的“峰风”级驱逐舰!
查理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血液几乎冲上头顶!他猛地压下机头,借助云层的掩护降低高度,同时将望远镜死死对准了那个目标。
没错!绝对不会错!那就是“云鹰号”护航航母!它的航行姿态显得有些笨拙,航速似乎也不快。而那两艘护航的驱逐舰,一艘在前,一艘在侧后,队形保持得并不算紧密,甚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是因为觉得在恶劣天气下相对安全吗?
强烈的兴奋和职业的冷静在他脑中激烈交锋。他迅速确认了坐标,并仔细观察了周边空域,确认没有日军的空中巡逻。
他强行压下立刻呼叫的冲动,谨慎地拉起战机,重新没入云层之中。直到飞出一段安全距离,确保不会被敌方无线电测向定位后,他才用因激动而略带沙哑的声音,按下了通讯按钮。
“猎鹰巢穴!猎鹰巢穴!这里是游隼一号!发现目标!重复,发现目标!”他的声音通过加密电台,穿越数百海里的距离,传回了基地,也传到了正在海底待命的海狼号上。
“目标确认,‘云鹰’号护航航母!坐标:北纬x度Y分,东经A度b分!航向西南,航速约十六节!护航为两艘‘峰风’级驱逐舰,队形松散!周边空域干净!重复,目标确认!”
电波将这简短而至关重要的信息送达。基地作战室内,一直守在电台旁的林晓猛地站起身,拳头重重砸在铺满海图的桌面上,眼中爆发出慑人的精光!
“终于等到你了!”
几乎在同时,海底深处,海狼号的指挥舱内,无线电员将译电纸递到雷诺手中。雷诺快速扫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紧握着电报纸、指节微微发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他抬眼看向同样屏息凝神的凯恩(通过水下电话连通),两人隔空交换了一个眼神。
“目标确认,‘云鹰’号。”雷诺的声音通过水下电话,清晰地传到“海妖号”,“按‘猎鹰’方案A执行。保持静默,向一号预定拦截点机动。”
“海妖明白。”凯恩的回答简洁有力。
两艘潜艇如同接收到指令的深海巨兽,开始悄无声息地调整航向和深度,向着查理报告的坐标位置,如同最耐心的刺客,缓缓逼近。它们需要时间,需要计算目标的航向和速度,需要占据最完美的攻击阵位。
而高空中,查理在报告完毕后,并未立刻返航。他驾驶着“野马”,远远地、利用云层和距离作为掩护,如同一个幽灵般,继续监视着“云鹰号”的动向。他需要为潜艇提供持续的目标位置更新,确保它们不会在漫长的水下机动中跟丢目标,同时也需要警惕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比如突然出现的日军飞机或者从其他方向赶来的增援舰艇。
“游隼一号持续监视中。目标航向速度稳定。一切正常。”他定期发回简短的报告,每一个字都牵动着数百海里外所有人的心弦。
林晓在作战室内,盯着海图上那个代表着“云鹰号”的、正在缓慢移动的标记,大脑飞速运转,反复推演着计划的每一个环节。情报确认了,目标出现了,护航力量正如预期般薄弱,天气也提供了掩护……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理想的方向发展。
然而,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提醒自己要保持绝对的冷静。猎物已经入网,但收网的瞬间,往往也是最危险的时刻。那两艘看似“漫不经心”的驱逐舰,在航母真正遭到攻击时,会爆发出怎样的战斗力?那艘“云鹰号”本身,在生死关头又会做出何种规避?还有那未知的、可能存在的其他威胁……
他发现“云鹰号”的兴奋感渐渐被一种更沉重的、对即将到来的血战的责任感所取代。他看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色,仿佛能穿透遥远的距离,看到那片即将被战火点燃的海域。
猎鹰已经锁定了目标,利爪即将撕裂云层。而深海的狼群,也已张开獠牙,无声地潜行于猎物的航路之下。一场精心策划的、旨在屠戮“伪王”的猎杀,终于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平静的海面之下,暗流汹涌,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