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梦杀走了几步，见朱厌抱着槐树根慢吞吞地挪着脚，像只揣着宝贝的小兽，不由得啧了一声，干脆几步上前，伸手拎住他的后脖颈，将人提溜了起来。
“你这小团子，走得比蜗牛还慢！”雷梦杀晃了晃手臂，朱厌在空中蹬了蹬腿，却死死护着怀里的树根，闷声道：“放开我！”
变小的朱厌仰头瞪向雷梦杀，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不服气，脸颊因用力而微微泛红，怀里的槐树根被抱得更紧了，绿光透过指缝隐约可见。
萧若风见状无奈一笑，伸手拍了拍雷梦杀的胳膊：“别逗他了，小心把阿离颠醒。”
雷梦杀撇撇嘴，却还是松了点劲，将朱厌往身前挪了挪，让他能稳稳托着树根：“行了行了，不晃你了，再瞪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英磊跟在旁边，看着变小的朱厌，忍不住笑道：“赵远舟，你这样我还是头一次见。以前听爷爷说，他有两个孙子，一个乖乖巧巧的叫离仑，另一个嘛……爷爷只说‘不说也罢’，如今看来，倒是真有股子野劲儿。”
朱厌哼了一声，别过脸不去理他，只专注地盯着怀里的树根，仿佛那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走到码头。岸边泊着艘乌篷船，船夫正坐在船头补着渔网，见他们过来，抬头一看是熟客，连忙笑着搁下针线，起身招呼：“是雷公子和萧公子啊！这是要去寒水寺？”
雷梦杀大步上前，扬声道：“正是，劳烦老哥撑个船！”
萧若风抱着朱厌先踏上船板，船身轻轻晃了晃，他稳住脚步后，伸手扶了一把紧随其后的英磊。雷梦杀跳上船时带起一阵风，差点把船夫挂在船舷的斗笠吹进水里，惹得船夫笑着骂了句“毛躁小子”。
船桨划破镜面似的碧波，溅起细碎的水花，朝着对岸的寒水寺悠悠荡去。朱厌扒着船舷，看着水中倒映的流云，怀里的槐树根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另一边，寒水寺内。
洛轩刚陪叶安世练完一套基础剑法，小家伙额上沁着薄汗，正仰头擦汗时，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细碎的雪沫落在僧舍的青瓦上，很快积起一层薄白，又顺着檐角滑下来，在阶前堆成小小的雪堆。
顾剑门正陪忘忧大师、百里东君在禅房里喝茶，透过窗棂看见落雪，便起身笑道：“下雪了，安世该冻着了。”说着便推门出去，朝着练武场喊道：“安世，进来换件厚衣服！”
叶安世听到声音，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仰着小脸笑：“顾师叔，雪下得好小呀，像白糖。”
“再小也是雪，仔细着凉。”顾剑门揉了揉他的头，牵着他往禅房走，“前阵子带你去镇上，不是买了件狐狸毛的袄子？正好穿上试试。”
叶安世眼睛一亮，点头道：“好！那次顾师叔带我买了好多衣服，还遇见了楚河哥哥呢！”他想起什么，脚步轻快了几分，“楚河哥哥还给我买了糖画、桂花糕，陪我看了杂耍，临走时送了我一块玉佩，说是保平安的。”
他说这话时，小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衣襟，那玉佩被他宝贝地收在枕头底下，每晚睡前都要摸一摸才肯睡。
走进禅房，忘忧大师笑着递给叶安世一杯热姜茶：“慢点喝，暖暖身子。”
百里东君则从包袱里翻出那件新袄子，招手道：“来，让百里叔叔给你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叶安世乖乖走过去，任由百里东君给他套上袄子，毛茸茸的领口衬得他小脸更圆了。他捧着姜茶，小口抿着，眼睛却望着窗外的雪，忽然问道：“师父，雪下大了，是不是会有人来呀？”
忘忧大师抚着胡须，目光望向码头的方向，那里正有艘船缓缓靠岸，隐约能看见熟悉的身影。他笑了笑，声音温和：“或许吧，今日该有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