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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富有节奏却又无比沉重的声响,一列漆成了墨绿色的老式火车,如同一条疲惫不堪的钢铁巨龙,拖着满身的尘土与锈迹,缓缓驶入了江城那座略显陈旧的火车站。

汽笛拉出一声沙哑而悠长的嘶鸣,仿佛在宣告一段漫长旅途的终结。

车门打开,拥挤的人潮如蚁群般涌出。

在那些提着大包小包,脸上写满了归家喜悦或前途迷茫的旅客中,一个身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杜建邦。

他穿着一件领口和袖口都已磨得发白的旧夹克,脚下是一双沾染着黄泥印记的解放鞋。下巴上,是故意蓄了三四天的、青色的胡茬,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疲惫与风霜。他的脸上,仿佛还残留着南方工地上灼热的阳光所烙下的印记,唯独那双眼睛,在人群的喧嚣与嘈杂中,依旧沉静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他没有带任何行李,只有一个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帆布包斜挎在肩上,包带深深地勒进了夹克的布料里,仿佛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与沉甸甸的生活。

他就是这出名为“王者归来”的大戏上演前,最完美的伪装——一个在外地闯荡了三个月,最终却一事无成,不得不夹着尾巴灰溜溜滚回老家的,失败的青年。

“建邦!”

一声带着哭腔的、急切的呼唤,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穿透了站台上嘈杂的人声,精准地落入他的耳中。

杜建邦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

月台的尽头,那个他用整个灵魂去思念的身影,正踮着脚,拼命地朝着他挥手。

林晚晴。

她今天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确良衬衫,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整个人,就像是这灰扑扑的站台上,唯一一抹明媚的亮色。

当杜建邦走近时,林晚晴再也抑制不住,不顾周围人来人往的目光,猛地扑了上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熟悉的、带着淡淡皂角香气的发香,瞬间充斥了杜建邦的鼻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的女孩,正在剧烈地颤抖。

“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林晚晴紧紧地抱着他,仰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迅速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要抚摸杜建邦那布满胡茬的脸颊,却又像是怕弄疼他一样,停在了半空中。

她看到了他脸上的“疲惫”,看到了他夹克上的“风尘”,看到了他眼底那抹伪装出的“憔悴”,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住,疼得无以复加。

她的男人,在外面,一定是吃了天大的苦。

“傻瓜,我没瘦,壮实了才对。”杜建邦笑了笑,抬手,用带着粗糙薄茧的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

“回来就好……”林晚晴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这最简单,也最深情的一句。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一种足以对抗全世界的坚定,“回来就好,有我呢!”

有我呢。

这三个字,是杜建邦在这场以世界为棋盘的冰冷游戏中,所攫取到的,最珍贵的,也是唯一的宝物。

他反手,将女孩更紧地拥入怀中。

……

两人并肩走在回筒子楼的路上,穿过熟悉的街道,路过那些飘散着饭菜香气的窗户。

楼道里,几个正在水池边洗菜的阿姨大妈,看到杜建邦的瞬间,先是一愣,随即,眼神里便流露出各种复杂难明的情绪。

有同情,有怜悯,当然,也少不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哎哟,建邦回来啦?”一个胖阿姨阴阳怪气地开了口,“看这模样,在外面没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