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阳光像被揉碎的金子,透过破庙的窟窿和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比庙里的霉味好闻多了。
阿竹一骨碌爬起来,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他昨晚跟玄清师父聊到后半夜才睡着,梦里都是腾云驾雾、挥剑斩妖的场景,醒来时嘴角还挂着笑。
“师父,师父,我们今天是不是就开始修行啦?”阿竹凑到玄清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像揣了两颗星星。
玄清刚调息完毕,脸色比昨天好看了些,他伸了个懒腰,慢悠悠道:“急什么?修行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先得找个安稳地方落脚,总不能一直待在这破庙里吧?”
“哦对!”阿竹一拍脑门,“那我们去哪呀?师父您有山头吗?就是那种云雾缭绕,门口有大石狮的那种仙山?”他昨晚听玄清讲了些仙门轶事,满脑子都是那些气派的山门景象。
玄清闻言,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像是被口水呛到了。“咳咳……山头?为师清贫惯了,哪有什么山头。”他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跟我来吧,带你去个地方。”
阿竹心里咯噔一下,没山头?那难道要继续风餐露宿?但看玄清一脸淡定的样子,他又把疑问咽了回去,赶紧跟上。
玄清背着他那个小布包,脚步看起来不快,但阿竹得小跑才能跟上。两人出了破庙,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往青风岭深处走去。
雨后的山路有些湿滑,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叶上还挂着水珠,偶尔有几滴落在阿竹脖子里,凉丝丝的。林中不时传来鸟叫虫鸣,还有不知名的野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阿竹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嘴里还不停念叨:“师父,您看那棵树好粗啊,得几个人才能抱过来?”“师父,那是什么鸟?羽毛好漂亮!”“师父,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啊?”
玄清被他问得头都大了,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阿竹,修行之人,首重静心。你这性子,得磨磨。”
阿竹吐了吐舌头,赶紧闭上嘴,只是眼睛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面出现一片竹林。竹林茂密,竹竿挺拔,竹叶青翠欲滴,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一张晃动的绿网。
玄清领着阿竹钻进竹林,在里面七拐八绕,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处山壁前。山壁上爬满了藤蔓,看起来平平无奇。
阿竹纳闷了:“师父,这就是您说的地方?光秃秃的山壁啊。”
玄清没说话,走上前,伸手在山壁上摸索了几下,似乎按动了什么机关。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山壁上竟然出现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门,门后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处。
“哇!机关术!”阿竹眼睛瞪得溜圆,“师父您太厉害了!”
玄清白了他一眼:“少拍马屁,进来吧。”说完,率先走了进去。
阿竹赶紧跟上,刚进门,身后的石门就“咔嚓”一声关上了,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师父?”阿竹吓了一跳,伸手想去摸玄清,却摸到了一片空。
“别怕。”玄清的声音在前面响起,紧接着,一点微光亮起。阿竹一看,是玄清手里拿着的一颗莹白的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路。
“这是夜明珠?”阿竹惊叹道,他只在村里老人的故事里听过这东西。
“算不上什么好珠子,也就用来照个亮。”玄清淡淡道,继续往前走。
这是一条不算太长的甬道,两旁是坚硬的岩石,脚下很平整,显然是人工开凿出来的。走了几十步,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山谷。
山谷里别有洞天,有一小片空地,几间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木屋,屋前还有一块小菜地,种着些青菜萝卜,旁边堆着一堆柴火。谷顶有个缺口,阳光正好照下来,给整个山谷镀上了一层暖意。
“师父,这里是……您的隐居之地?”阿竹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惊讶。虽然没有他想象中的仙山气派,但胜在清幽宁静,比破庙强多了。
“算是吧。”玄清点点头,“前几年偶然发现这个地方,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偶尔过来住住。”他领着阿竹走到一间看起来最像样的木屋前,推开门,“这是我的房间,你就住隔壁那间吧。”
阿竹看向隔壁,那间木屋更小,窗户纸都破了好几个洞,门也歪歪扭扭的,看起来还不如村里王老汉家的柴房。
“师父,那……那是给人住的吗?”阿竹有些迟疑。
玄清挑眉:“怎么?嫌简陋?”
“不……不是!”阿竹赶紧摇头,“能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徒儿不挑!”话虽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有点小失落。这跟他想象中的仙门待遇差太远了,别说御剑飞行了,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
玄清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修行修行,修的是心,行的是道,跟住什么地方有什么关系?当年为师在山洞里都住过三年呢。”
“师父您真厉害!”阿竹赶紧竖起大拇指,心里却嘀咕:山洞?那还不如这柴房呢。
“好了,别愣着了。”玄清指了指院子里的柴火堆,“去把柴劈了,水缸挑满,再把你那屋收拾一下。午饭前要是弄不完,今天就别想吃饭了。”
阿竹愣了:“啊?师父,我们不是要开始修行吗?怎么还要劈柴挑水啊?”这跟他想的打坐练气完全不一样啊。
“修行之路,始于足下。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谈什么修行?”玄清板起脸,“快去!”
“哦……”阿竹不敢再顶嘴,拿起墙角的斧头,开始劈柴。
他从小在村里长大,干过不少农活,劈柴挑水倒也不算难事,只是这斧头有点沉,劈了没一会儿,他的胳膊就开始发酸。挑水的时候,那水桶也不轻,他得小心翼翼地往上提,走几步就歇一歇,累得满头大汗。
玄清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忙活,时不时还指点两句:“斧头要握紧,用巧劲,不是蛮干。”“挑水的时候腰挺直,步子稳一点。”
阿竹心里有点委屈,觉得师父是故意折腾他,但他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坚持。
好不容易把柴劈好,水缸也挑满了,阿竹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嗯,还算不错。”玄清点点头,站起身,“去洗把脸,过来吃饭。”
午饭很简单,就是玄清从布包里拿出来的干粮,还有一小碟咸菜,外加一壶热水。阿竹饿坏了,也顾不上味道,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完饭,阿竹以为总算可以开始学本事了,眼巴巴地看着玄清。
玄清却打了个哈欠:“上午累了,先睡个午觉,下午再说。”说完,就回自己屋里躺下了。
阿竹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那间“柴房”,往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一躺,不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