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切出明暗交替的条纹。钟卫东推开工作室的门，发现田晴已经坐在电脑前，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早。”他放下公文包，状似随意地打了一声招呼，“昨晚又熬夜了？”
田晴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抬头：“有些数据需要复核。”
她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钟卫东走到咖啡机旁，借着磨豆的噪音，仔细观察她，她今天把头发扎得格外紧，绷紧的脖颈线条透着一丝僵硬。
这已经是，江瀚到访后的第三个早晨。每次提到合作事宜，她总是用“需要更详细的语调”搪塞过去。
“江瀚那边又催了。”钟卫东将热美式放在她手边，“他说可以再让两个点的管理费。”
田晴终于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波动：“你觉得我们该接受？”
“条件确实优厚。”钟卫东倚在桌沿，轻轻转动咖啡杯，“但如果你觉得不妥，我们可以再......”
“没有不妥。”她突然打断，语气略显生硬，“只是需要时间评估风险。”
钟卫东凝视着她躲闪的目光，忽然俯身按住鼠标，调出她正在分析的页面，满屏都是江瀚过往交易的资金流向图。
“你最近一直在查这个。”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到底发现了什么？”
田晴的睫毛轻轻颤动，沉默良久才开口：“只是常规调查。”
“看着我的眼睛说。”
空气突然凝固。窗外的车流声，变得格外清晰。
“我......”她的唇色有些发白，“可能找到了，当年做空田家的关联账户。”
钟卫东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想起雨夜长跪时，听她提起过的家族往事，想起她父亲纵身跃下天台，那天的新闻报道，想起她每次看到做空报告时，不自觉握紧的拳头。
“是江瀚？”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证据链不完整......”她避开他的注视，“但交易特征高度吻合。”
钟卫东直起身，走到窗边。晨光刺得他眯起眼睛，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像彩色的蚂蚁。他想起江瀚腕间，那块价值七位数的表，想起他谈论“量价时空”时游刃有余的姿态，想起他提到田父时，那个意味深长的停顿。
原来那不是赏识，是挑衅。
“我们拒绝合作。”他转身斩钉截铁地说。
“不行。”田晴猛地站起来，“这样会打草惊蛇。而且......”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我们需要这笔启动资金。”
钟卫东注视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忽然明白她在恐惧什么，既怕打草惊蛇，更怕把他卷入这场恩怨。
“那就接受。”他走回桌前，目光灼灼，“不仅要接受，还要让他觉得，我们完全被蒙在鼓里。”
“你疯了？”田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与虎谋皮......”
“正好看看虎皮下面，藏着什么。”钟卫东勾起嘴角，眼神却冷得像冰，“他想利用我们的能力赚钱，我们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老底翻个底朝天？”
“太危险了！江瀚不是张健那种级别的对手......”
“所以我更要去。”钟卫东打断她，声音异常平静，“还记得你教我的吗？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他拿起桌上的合作意向书，在签名处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落笔的瞬间，他听见田晴倒吸一口气。
“别担心。”他把笔帽扣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次我们站在暗处。”
窗外忽然飘起细雨，雨滴沿着玻璃窗蜿蜒滑落。田晴望着他坚定的侧脸，想起多年前，父亲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
“答应我一件事。”她轻声说，“无论发现什么，都不要擅自行动。”
钟卫东将签好的文件，放进文件夹，抬头对她笑了笑：“好。”
但这个承诺在他转身时就碎了。他在心里默默补充：除了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