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
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能冻结灵魂、侵蚀生机的阴寒煞气,透过毛孔,钻入骨髓。林轩和影十三被汹涌的暗河裹挟着,在绝对的黑暗与震耳欲聋的水声中向下坠落,仿佛正坠向无间地狱。
林轩死死抓住影十三的手臂,混沌真元在本能的驱使下运转到极致,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灰色光晕,顽强地抵抗着无孔不入的阴煞侵蚀,并疯狂吞噬着水中蕴含的负面能量,补充着近乎枯竭的丹田。但这暗河中的阴煞之气太过磅礴精纯,如同浩瀚汪洋,他这点吞噬速度,不过是杯水车薪。
影十三的情况更糟,他本已受伤,灵力耗尽,此刻全靠林轩的混沌真元庇护才未被瞬间冻毙,但脸色已呈青紫,意识开始模糊。
不知坠落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轰——!!”
巨大的撞击感传来,两人重重砸入更深、更冰冷的水潭之中,巨大的冲击力让林轩眼前一黑,喉头腥甜。他强提一口真元,死死拽住影十三,奋力向上浮去。
“哗啦!”
破水而出的瞬间,预想中更多的阴煞冲击并未到来,反而周围……变得异常“安静”?
那震耳欲聋的水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灵的、细微的水滴声。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依旧,但那股无处不在、疯狂侵蚀的阴煞之气,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绝了,变得稀薄而平和。
林轩心中惊疑,混沌神识艰难地探出,发现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之中,上方是坠落的瀑布口,轰鸣的水流注入下方深潭,但潭水之外的区域,却异常干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老、苍凉、甚至带着一丝……神圣?的气息。
这气息与星殒之墟整体的死寂毁灭格格不入!
他将几乎昏迷的影十三拖上坚硬的、微凉的地面,立刻检查他的情况。影十三气息微弱,经脉被阴煞之气侵蚀严重,若非林轩一直以混沌真元护住其心脉,恐怕早已殒命。
林轩不敢怠慢,盘膝坐下,双手抵在影十三背心,精纯的混沌真元缓缓渡入,如同最细腻的砂纸,小心翼翼地打磨、驱散着盘踞在其经脉中的阴寒煞气。这个过程极为耗费心神,但林轩毫无保留。
约莫一炷香后,影十三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带着冰碴的黑血,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感受着体内那股温暖、厚重、不断修复着他伤势的奇异力量,又看了看周围诡异的环境,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我们……这是在哪里?”他的声音依旧虚弱沙哑。
“不清楚,但似乎暂时安全了。”林轩收回手掌,脸色也有些发白,他自身的消耗也极大。他站起身,警惕地打量着这个洞穴。
洞穴异常宽阔,高不见顶,四周的岩壁并非星殒之墟常见的焦黑色,而是一种深沉的暗蓝色,表面光滑,仿佛被某种力量精心打磨过。岩壁之上,镶嵌着无数点点微光,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光辉,照亮了这片地下空间。
正是这些“星辰”散发出的光辉,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瀑布的轰鸣与那恐怖的阴煞之气隔绝开来。
而在洞穴的中央,矗立着一座约一人高的石台。石台通体呈半透明的乳白色,内部仿佛有氤氲的雾气流转。石台表面,铭刻着无数复杂到极致的银色纹路,那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散发出与岩壁上“星辰”同源,却更加玄奥、更加古老的气息。
林轩的目光瞬间被那些银色纹路吸引。它们看似杂乱无章,但以他如今对能量和阵法的理解,却能隐约感觉到,这些纹路蕴含着某种至高无上的“秩序”与“轨迹”,仿佛在阐述着星辰生灭、宇宙运行的至理!
“这……这是……”影十三挣扎着站起,走到石台前,当他看清那些银色纹路时,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连声音都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周天星辰轨迹?!不……比那更加古老、更加本源!这是……‘源初星纹’?!传说中开天辟地之初,星辰大道显化时留下的先天道纹!怎么可能存在于这里?!”
源初星纹?先天道纹?
林轩心中剧震!他想起在观星台的感悟,星辰运转自有其轨,代表着秩序与法则。而眼前这些纹路,竟是比周天星辰轨迹更加本源的“源初星纹”!
难道这处洞穴,是星殒之墟形成时,某种星辰本源力量的庇护所?亦或是……更古老时代留下的遗迹?
他走近石台,仔细观摩那些流动的银色纹路。混沌神识尝试着去接触、理解。
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无垠的混沌虚空,而后一点极致的光明炸开,化作无数遵循着玄妙轨迹运行的星辰……生、住、异、灭……星辰的诞生、稳定、变化、寂灭,都遵循着某种恒定的大道法则……
这“源初星纹”,阐述的正是星辰从“无”到“有”,再从“有”归于“寂”的完整过程!其中,自然也包含了星辰“寂灭”的真意!
但这“寂灭”,与暗星石和幽冥教所追求的“扭曲终焉”截然不同!这是一种自然的、遵循大道的、蕴含着“涅盘”与“新生”可能的寂灭!是毁灭,亦是开始!
林轩福至心灵,立刻盘膝坐在石台前,不再去强行记忆那些复杂无比的纹路,而是敞开心神,去感悟其中蕴含的那一丝“自然寂灭”与“秩序轮回”的道韵。
他体内的混沌金丹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自行加速旋转起来,灰蒙的真元流淌间,隐隐带上了一丝银色的星辉。那原本因为强行吞噬暗星之力和阴煞之气而略显躁动、偏向“毁灭”的混沌真元,在这“源初星纹”的道韵洗礼下,竟开始慢慢沉淀、纯化,多了一份“秩序”的厚重与“轮回”的包容。
他对《混沌归墟诀》的理解,在这一刻陡然加深!“归墟”并非单纯的终结,亦是新生的起点!混沌包容一切,自然也包括这星辰生灭的秩序!
不知过了多久,林轩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气与银色星辉交织,一闪而逝。他感觉自己的境界并未提升,但对力量的掌控,对“归墟”真意的理解,却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之前因为强行施展“归墟引”和凝聚“寂灭晶”而留下的些许隐患,也在此刻被彻底抚平。
他看向身旁,影十三也正痴痴地看着石台上的纹路,双手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勾勒着,显然也沉浸在对这无上阵道至理的感悟之中,连身上的伤势都似乎好转了不少。
林轩没有打扰他,而是将目光投向洞穴深处。在那些“星辰”光辉的尽头,似乎还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
这处神秘的洞穴,绝不仅仅是避难所那么简单。它出现在星殒之墟,与幽冥教的阴谋仅一壁之隔,是巧合,还是……某种必然?
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条通道,或许会引领他们,揭开更深层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