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陈浔站在医馆门口,手指缓缓松开剑柄。他没有再追那抹灰影,也没有去破解身上衣裳为何莫名更换的谜团。风从巷口吹来,带着晨露的湿气,拂过他的面颊,却未能吹散心头那一丝凝滞。

他转过身,扶住倚在墙边的墨千。对方脸色苍白,肩头渗血已浸透布条,呼吸沉重而断续。

“走。”陈浔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墨千没推拒,任由他半搀半拖地带离废弃宅院。两人穿街过巷,避开人流密集处,最终停在城南一处不起眼的小医馆前。门楣上挂着褪色的青布帘,写着“济安堂”三字,笔迹歪斜,像是孩童所书。

陈浔掀帘而入,柜台后坐着个老医师,正低头研药。听见响动抬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墨千肩上,眉头微皱。

“刀伤夹毒,旧创未愈又添新损。”老医师放下药杵,“进来吧。”

陈浔将墨千安置在内室竹榻上,褪下外袍替他垫肩。老医师取来银针与药膏,一边清理伤口一边嘀咕:“这年头,练家子总往险地闯,图个什么?”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身穿灰袍、腰佩木牌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见到陈浔时眼神一滞,随即低声对老医师道:“师父,玄剑门那边来信,说近几日有要事商议,让您准备些清心丹。”

老医师应了一声,继续敷药。

那弟子转身欲走,目光扫过墨千袖口,忽地一顿。他盯着那枚露出半寸的暗器机括,瞳孔微缩,下意识喃喃出声:“这手法……像是千机门的东西。”

陈浔耳朵一动。

他并未回头,只是右手轻轻搭在情剑剑柄上,指节微微收紧。

墨千原本闭目调息,听到“千机门”三字,眼皮猛地一跳,呼吸节奏瞬间错乱。

那弟子察觉气氛异样,讪笑两声,匆匆退了出去。

屋内重归安静。老医师收起药箱,叮嘱几句后也离开,留下二人独处。

陈浔这才缓缓开口:“你听过这个名字?”

墨千没睁眼,左手却无意识地抚上右袖,指尖沿着机括边缘缓慢滑动,动作迟缓得近乎僵硬。

“没有。”他答得干脆,声音却有些发涩。

陈浔没再问,只从包袱里取出水囊,递到他唇边。墨千喝了几口,喉结滚动,额角却渗出冷汗。

片刻后,他忽然抬手按住太阳穴,眉心紧蹙,似在抵御某种剧痛。

陈浔察觉不对,坐直了身子。

墨千的呼吸越来越急,手指深深掐进皮肉,嘴唇翕动,仿佛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终于,他闭着眼低声道:“我看见……一座山门,在雾里。很高,石阶很长。”

陈浔静听。

“有人敲铜环,三声短,两声长。门开了,里面是铁铸的廊道,墙上全是齿轮与机关锁。”墨千的声音越来越轻,像自言自语,“我站在阵前,脚下是铜纹地砖,手里握着一件东西……和我现在用的一样。”

他忽然停住,喉间发出一声闷哼,额头冷汗滚落。

“然后呢?”陈浔轻问。

“然后……有人说话。”墨千咬牙,一字一顿,“‘机发于心,藏锋于匣’……这话我好像听过很多次,可记不清是谁说的。”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瘫软下去,胸口剧烈起伏。

陈浔伸手探他脉象,发现心跳紊乱,气血逆冲经络。他不敢妄动,只将手掌贴在其背心,缓缓输入一丝内力稳住气息。

半炷香后,墨千才慢慢睁开眼,眼神浑浊,许久才聚焦。

“我不是故意瞒你。”他望着屋顶,声音沙哑,“我只是……从来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小时候被人捡到时,已经没了记忆,只有这件暗器,一直带在身上。”

陈浔点头:“我知道。”

“可刚才那些画面……太真实了。”墨千抬起右手,缓缓展开五指,“那机关纹路,我甚至能画出来。”

他说着,挣扎着坐起,向老医师留下的纸笔伸手。陈浔扶他一把,将纸铺在膝上。

墨千执笔,手腕微颤,却一笔不顿地勾勒出一段复杂纹路——交错的圆环嵌套齿轮,中央一点凸起,形如锁芯。

画完,他盯着图纸,久久不语。

陈浔接过细看,发现这纹路竟与墨千袖中机括内部构造完全吻合,分毫不差。

“这不是巧合。”陈浔低声道。

墨千苦笑:“我也这么觉得。可‘千机门’这三个字,江湖上几乎没人提过。若非今日那玄剑门弟子随口一句,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它存在。”

陈浔沉默片刻,将图纸折好收入怀中。

“你想查吗?”他问。

墨千抬眼看他。

“我是说,”陈浔语气平淡,却坚定,“如果你想知道你是谁,我陪你去找答案。”

墨千怔住。良久,他嘴角动了动,终是没笑出来,只轻轻点头:“我想知道。”

屋外天光渐明,街上已有小贩吆喝声传来。医馆角落的炉火熄了大半,余烬泛着暗红。

陈浔起身走到窗边,撩开一条缝隙往外看。街道平静,行人往来,无人注意这间破旧医馆。

但他知道,昨夜那场幻象不是偶然。靛蓝短打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幽影组织也不会无缘无故留下线索。一切都在推动他们前行,或引他们入局。

而现在,线索从敌人手中,转到了他们自己人身上。

墨千默默将图纸投入炉中。火苗窜起,瞬间吞没了那幅纹路,化作一片灰蝶飘散。

他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神情疲惫却不再逃避。

陈浔坐回原位,抽出情剑,开始擦拭剑身。动作平稳,一寸一寸,如同梳理过往。

门外忽有鸟鸣掠过檐角,惊起一片尘灰。

墨千忽然睁眼,低声说道:“我记得一件事——那座山门之后,有一口钟。每当日落,必响三声。”

陈浔擦剑的手顿了一下。

“钟声很沉,不像铁铸,倒像是……青铜混着陨石炼成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更重要的事。

陈浔看着他。

墨千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穿透了记忆迷雾,触到了某个被遗忘的真相。

“我还记得……”他缓缓道,“那钟上刻着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