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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千的呼吸渐渐平稳,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手指在草席上轻轻蜷起。陈浔一直守在他身旁,见状立刻俯身,将皮囊凑到他唇边,喂了几口水。

水顺着嘴角滑下,墨千缓缓睁眼,目光有些涣散,却努力聚焦在陈浔脸上。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我们……赢了?”

“赢了。”陈浔低声答,语气平静,却比任何豪言都更坚定,“他们都走了。”

墨千喉咙滚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可刚牵动肩部伤口,眉头便猛地一皱,冷汗瞬间沁出额角。他咬牙忍住痛,撑着草席想要坐起来。

“别动。”陈浔伸手按住他肩膀,却被他轻轻推开。

“让我坐起来说话。”墨千喘了口气,眼神执拗,“有些话,躺着说,不敬。”

陈浔没再阻拦,只默默扶了他一把。墨千靠着墙,终于坐直身子,胸口起伏,脸色苍白如纸,可目光却亮得惊人。

他盯着陈浔,一字一句道:“我这条命,是你从血魔教刀下抢回来的。往后,它就交给你了。”

屋内火堆早已熄灭,只剩几缕余烬泛着微光。月光从破瓦间洒落,照在两人之间,像一道静默的桥。

陈浔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那上面还残留着与教主死战时留下的裂口,深可见骨。

墨千继续道:“你走的路太险,我不求并肩作战,只愿提灯在后。哪怕一次,为你挡一次暗箭,也算还了这条命。”

陈浔抬眼看他。

墨千没有回避,反而挺直了背脊:“你说你要找她回来,那我就陪你找。你不信我能跟上,我也认。但我不会半途退缩,更不会让你一个人背负所有。”

陈浔沉默良久,喉结动了动,终是吐出一个字:“好。”

那一声“好”,轻得几乎被风卷走,却重如千钧。墨千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意,随即因疼痛皱眉,却仍笑着闭上了眼。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陈浔起身,走到墙角,捡起几根断柴重新架起,用火折子点燃。火焰跳动,映在他脸上,光影分明。他坐回原处,情剑横放膝前,不再握紧,也不曾收鞘。

“你恨过吗?”墨千忽然开口,眼睛仍闭着。

“恨什么?”

“恨那些把你推入深渊的人。”墨千缓缓睁开眼,“青衫客,血魔教主……还有那些袖手旁观的宗门。”

陈浔望着火苗,摇头:“恨过。但现在不想了。恨只会拖慢脚步。”

“那你怕不怕?”墨千问,“怕到最后,找不到她?”

陈浔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脊,动作极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怕。”他终于承认,“最怕的是,她还在等我,而我却没能赶到。”

墨千静静听着,忽而低声道:“若无人帮你,你今日能否活着走出战场?”

陈浔一怔。

“你能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一个人强。”墨千看着他,“是你救过的人,也反过来护住了你。货郎报信,我替你挡刀,拓跋野在外围牵制——你不是孤身一人杀出来的。”

陈浔垂下眼。

“你要带她回来,路上总得有人替你看着背后。”墨千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不是来添累赘的。我是来还命的,也是来走这条路的。”

陈浔缓缓抬头,目光落在墨千肩上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他知道,那一刀本该落在自己身上。

他伸手,将情剑轻轻往旁边移了寸许,然后靠墙坐下,双臂搭在膝盖上,像一座终于卸下重担的山。

“歇够了,就睡。”他说,“明天还得赶路。”

墨千点点头,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陈浔却没有睡。他望着窗外,月光如霜,铺满雪地。远处山影沉沉,夜风掠过屋檐,发出细微的呜咽。

忽然,他眼角一动。

屋外檐角,一片瓦轻轻颤了一下,几乎不可察觉。紧接着,树梢微晃,仿佛有东西借力腾跃,疾速退去。

陈浔不动声色,只将左手缓缓覆上剑柄,右手却伸向火堆,拨了拨柴灰,像是怕火熄了。

他的神识如细网铺开,捕捉到那抹气息——极轻,极快,落地无声,行踪诡谲,绝非血魔教那类蛮横霸道的路数。

他缓缓起身,脚步未响,一步步走向窗边。推开半扇破木窗,冷风扑面,雪地平整无痕,唯有远处屋顶,一道淡淡足迹正迅速消失于夜雾之中。

墨千已睁开眼,低声问:“有人盯我们?”

“嗯。”陈浔站在窗前,目光锁定那远去的痕迹,“不是血魔教的人……身法更诡。”

墨千撑着墙想站起来,却被陈浔抬手制止。

“你歇着。”陈浔返身走回屋内,没有追出,也没有关门,只是吹熄了油灯。

月光涌入,照亮两人身影。

陈浔重新坐下,情剑横膝,双手交叠其上,目光如刃,凝视窗外。

墨千靠在墙边,闭目调息,虽虚弱,神情却安定。

屋外,夜雾弥漫,屋顶足迹彻底消失。

屋内,寂静如渊。

陈浔的指尖轻轻敲了敲剑脊,一下,又一下,节奏缓慢,如同等待黎明的鼓点。

远处树梢最后一片枯叶,在风中轻轻一颤,飘然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