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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雀振翅而去,陈浔缓缓松开剑柄,指尖在鞘上滑过一寸,随即垂落身侧。他迈步向前,踏碎薄雪,脚步沉稳,不再回望幽谷。护心玉贴着胸口,温润未散,昨夜情剑银辉暴涨的瞬间仍在他经脉中留有余韵,却不似以往那般躁动。如今它静静流淌,如溪归渊,不争不显。

荒岭尽头,空地开阔,晨风卷起尘雪,吹动衣角。已有数十人聚在此处,或立或站,目光齐刷刷投来。他知道这些人因何而来——血魔教三日前放出话,约战于枯林坡,点名陈浔赴死。可他们不明白,他不是来应战的,是来找人的。

他走入人群中央,步伐未停。东侧紫袍身影微动,几名玄剑门弟子低声交谈。

“他真来了。”

“掌门说观而不助……可这般孤身赴局,怕是连全尸都难留。”

“他拒了六大派,也拒了宗师之路,如今却为一个女人踏入死地,值得么?”

一人欲上前,被同伴拽住手腕:“莫开口。你我无权替他选择。”

陈浔听到了,也听见了西边传来的嗤笑。

“瞧见没?那小子就是不识抬举的主儿!”

“六大派请不动,宗门门槛都不肯跨一步,现在被人堵上门,活该!”

“听说他还救了个瞎女?啧,为个废人把命搭进去,蠢得彻底。”

话语刺耳,他却未顿步,左手轻轻按在青冥剑鞘上,动作自然如抚旧友。剑未出,意已凝。他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他,也不在乎这场战会被传成什么模样。他只记得油灯下那个蒙眼女子轻声问:“今日练剑可有进益?”——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变强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让某个存在活得安稳。

北面黑雾翻涌,地面似有血气渗出,凝而不散。一队黑衣劲装之人列阵而立,气息阴寒,如铁铸碑林。中央一人负手而立,暗红锦袍猎猎作响,嘴角扬起,眼中杀机毕露。

血魔教教主。

他遥指陈浔,声如裂石:“三日之约已至!昨日你尚能苟延残喘,今日——便是你葬身之地!”

话音落下,四周空气仿佛一滞。有人倒吸冷气,有人后退半步。玄剑门弟子神色紧绷,小门派武者交头接耳,皆以为陈浔会怒而拔剑,或厉声回应。

但他没有。

他只是停下脚步,抬头,直视对方。目光如刃,不闪不避,也不带一丝情绪起伏。他站着,像一根钉入大地的桩,风吹不动,言不可摇。

墨千从人群中走出,悄然立于他左后方,低声道:“他们都在等你先动手。”

陈浔微微颔首,声音极轻,仅两人可闻:“我不为他们而战。”

墨千沉默一瞬,又问:“那你为何而来?”

“我为她而战。”

一字一句,平淡如常,却重若千钧。话音落时,腰间青冥剑竟在鞘中轻鸣一声,剑身微震,似有所感。那不是杀意沸腾的躁动,而是剑与心同频的共鸣——如同守屋檐漏雨时搬盆接水,如同挡风堵窗时压紧破布,无声,却坚定。

天边云层渐裂,一线晨光穿出,洒在荒原之上。陈浔背对朝阳,身影拉长,如一道刺向北方的剑影。四方目光汇聚于他,有人摇头,有人屏息,有人冷笑。可他的世界早已缩小到只剩前方那一片黑雾——那里,或许藏着澹台静的踪迹。

血魔教教主见他不应战,冷笑更盛:“哑巴了?还是吓破了胆?你以为凭一把破剑、一颗痴心,就能逆天改命?”

陈浔依旧未语。他缓缓抬起右手,握住剑柄,动作不急不躁,仿佛只是准备起身练剑。可就在掌心贴实的刹那,体内剑魄诀悄然流转,情剑银辉自鞘缝中透出一线,如月初升,清冷却不容忽视。

“你可知我为何选此地?”血魔教教主负手而立,环视四周,“枯林坡乃我教祭地,三更鼓响,万魂哭嚎,地脉血气冲天。你今日踏入,便是祭品!”

陈浔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你说这里是祭地。”

众人一怔。

他继续道:“可在我眼里,这只是通往她的路。”

血魔教教主瞳孔微缩,随即放声大笑:“狂妄!你以为自己是谁?区区孤修,无门无派,也敢言闯我血魔大阵?”

“我不是来闯阵的。”陈浔目光扫过对方身后黑雾,“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血魔教教主讥讽道,“你要找的那个瞎女,早在我手中沦为傀儡,等你死了,她便会成为我教圣女,号令天下修士!”

陈浔眼神未变,语气亦未起波澜:“你说谎。”

“哦?”血魔教教主挑眉,“何以见得?”

“因为她不会低头。”陈浔握剑的手微微收紧,“哪怕失明,哪怕被困,她也不会向你这种人屈服。”

血魔教教主脸色骤冷:“那就让你亲眼看着她跪在我脚下!”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一道血符自袖中飞出,直冲天际。轰然炸开,化作一片猩红光幕,笼罩整片空地。与此同时,六道黑影从阵列中疾射而出,呈合围之势扑向陈浔!

墨千立刻横身挡在其侧,掌中短刃出鞘,厉喝:“小心!”

陈浔却未动。他站在原地,右手稳握剑柄,左手缓缓抬起,食指轻点剑鞘末端。就在第一道黑影即将扑至头顶时——

他动了。

一步前踏,青冥剑出鞘三寸,银光乍现,一道弧形剑气横扫而出,不取人首,不斩要害,正中六人脚下地面。轰然巨响,冻土炸裂,碎石飞溅,六道身影齐齐受阻,落地不稳。

陈浔收剑,冷冷道:“你们要战,我可以奉陪。”

他环视血魔教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教主脸上:“但别拿她当筹码。”

血魔教教主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好!很好!今日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双手结印,周身血气翻腾,地面黑雾如潮水般涌动,隐约可见符纹浮现,正欲催动大阵。

就在此时,东侧玄剑门弟子中,一人忽然低声道:“他真的要一个人打完整个血魔教?”

同伴望着场中那道靛蓝身影,喃喃:“也许……他从来就没想过赢。”

“那他图什么?”

“图一个字。”那人望着陈浔背影,声音轻了几分,“‘守’。”

西边看客仍在冷笑:“看他能撑几招。”

“等血河阵一起,他连骨头都会被炼化!”

北面黑雾已开始旋转,地面裂痕蔓延,隐隐有哀嚎之声自地下传出。血魔教教主双目赤红,厉声嘶吼:“祭阵开启!以血饲魂,以命换命——陈浔,今日你必死于此!”

陈浔站在原地,迎着扑面而来的腥风,右手缓缓将青冥剑完全抽出。剑身银辉流转,映照他冷峻面容。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将剑尖斜指向地,剑锋朝前,身形微沉,摆出最简单的起手式。

墨千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北面翻涌的黑雾。

第一缕血雾触到陈浔靴尖时,他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