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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未明,江风裹着湿气扑在脸上,陈浔站在岩穴口,剑已收回鞘中,但右手仍搭在柄上。远处水域那双幽绿的眼睛沉浮不定,像钉子般扎在视线尽头。

他没有再坐回去。

片刻后,货郎揉着肿胀的手臂起身,声音发哑:“走吗?”

陈浔点头,转身走向岸边。脚印留在泥地上,潮水一涌便抹平了痕迹。墨千踉跄跟上,衣袖空荡荡地垂着,昨夜金粉尽失,连藏匿的布袋都被江水泡烂。

三人沿岸北行,脚步沉重。荒径蜿蜒,偶有断枝横路,陈浔用剑鞘挑开,不发一言。半日后,前方雾气渐散,一道石桥横跨溪流,桥头立着青石牌坊,上书“中州南门”四字,漆色斑驳却清晰。

城门前人流稀疏,守卒懒散倚枪而立。三人低头欲过,陈浔忽顿住脚步。

城墙东侧贴满告示,最显眼一张绘着戴面具之人,身形瘦长,灰衫宽袖,左袖空垂——正是墨千模样。画像下方朱笔批着“书画大盗,勾结外敌,窃取皇室秘藏”,悬赏纹银百两。

更刺目的是,画像右下角刻着一道暗红印记:三弯血痕绕成环形,如指爪抓过纸面。

货郎呼吸一紧:“是……那个标记。”

墨千脸色骤变,拳头猛地攥起,一步就要冲上前去撕那告示。

陈浔抬手按住他肩头,力道沉稳却不容挣脱。“别动。”他声音压得极低,“有人在看。”

墨千咬牙,脖颈青筋跳动,却终究没再上前。陈浔目光扫过四周,见两名佩刀护卫正缓步朝告示墙走来,眼神不住扫视人群反应,显然不是例行巡查。

“他们要你现身。”陈浔松开手,拉着两人退入巷口阴影。巷内堆着杂物,一股霉味混着鱼腥扑鼻而来。

货郎喘了口气:“这标记……和废宅里的一样。”

“嗯。”陈浔盯着墙外动静,“血魔教借官府之手贴榜,不是为抓你,是在等我出现。”

墨千冷笑一声:“他们知道你会来?”

“未必知道。”陈浔摇头,“但他们知道,只要画匠出现,你就不会远。”

墨千沉默下来。他曾是江南名匠,修补古画无一不精,如今却被当成诱饵,钉在通缉令上。

“现在怎么办?”货郎低声问。

陈浔未答,只从怀中取出一方粗布,撕成三片,分别递给二人:“蒙住口鼻,别说话。”

墨千接过布条,忽然道:“那幅画……会不会也在城里?”

“什么画?”

“魂引绢上的活画。”墨千眼神微动,“血魔教有种邪法,以活人神识点染画中人物,能让画像自行颤动,甚至移位。他们用这个引信者入局。”

陈浔眸光一凝:“你说那画会动?”

“昨夜我在江南听人提起,中州有家‘云舒画坊’闹鬼,一幅女子执剑图,剑尖半夜自己晃。”墨千声音低沉,“若真是魂引绢……那上面的人,可能是她。”

陈浔没再说话,只将布条系紧,转身走出巷口。

云舒画坊位于南市街心,青瓦白墙,门楣悬着木匾,字迹清秀。此时坊前已围了不少人,喧声阵阵。

三人挤进人群,只见堂中挂了一幅立轴,画中女子蒙眼执剑,衣袂飘然,脚下云雾缭绕。最奇的是,那剑身竟在微微震颤,如同真剑受鸣。

围观者议论纷纷。

“昨夜还好好的,今早掌柜一开门,剑就抖起来了!”

“莫不是画师留了机关?”

“可这画是旧作,三年前收的,一直挂在墙上,怎会突然活了?”

陈浔不动声色靠近几步,袖中手指微曲,悄然运转剑魄诀。刹那间,体内真气轻震,仿佛与某处气息遥遥呼应。

他瞳孔微缩。

这气息……熟悉。

不是澹台静本人,却是她残留的神韵,像雨夜破庙中那一缕剑意,深藏画底,若有若无。

他退后两步,借货郎身形遮挡,低声问墨千:“那画用的什么材质?”

墨千眯眼细看,脸色忽然变了:“魂引绢……真的是魂引绢!这种绢只有血魔教能炼,以活人精血浸染七日,再掺入死士骨灰织成,画中可寄神识。”

“谁都能往里面寄?”

“不。”墨千摇头,“必须是与画中人有因果关联者,才能引发共鸣。否则,它就是一张死绢。”

陈浔眼神陡冷。

能让这画动起来的,只能是两种人:一是画中女子的仇敌,以恨意催动;二是她命定相关之人,以情念唤醒。

而此刻剑身轻颤,非怒非杀,反倒像在回应什么。

像是……在等他。

“我们得进去。”陈浔低声道。

“不能硬闯。”货郎急道,“刚才我看见,坊后有两个穿黑靴的人来回走动,靴靿上有暗红纹路。”

陈浔点头:“是血魔教的眼线。”

他目光落在画坊门口悬挂的铜铃上,又看向柜台后战战兢兢的掌柜。那人约莫四十上下,手中拂尘不停抖动,显然吓得不轻。

“你去问话。”陈浔对墨千说,“你是画匠,有同行身份。就说想看看这画有何异常,能否修复。”

墨千迟疑:“我若露脸……”

“你戴着布条。”陈浔打断,“而且,他们通缉的是‘戴面具的大盗’,你现在这副模样,反倒不像。”

墨千深吸一口气,点头上前。

陈浔与货郎留在外围,目光紧盯坊内动静。墨千走到柜台前,低声与掌柜交谈几句,后者犹豫片刻,终是点头,引他往画前走去。

就在墨千靠近立轴瞬间,那画中女子执剑的手指,竟微微一动。

剑尖震颤加剧,嗡鸣声隐约可闻。

周围人群哗然。

“动了!真动了!”

“快看她的手!”

墨千猛地抬头,死死盯住画中人蒙眼的绸带——那淡青色布条一角,竟与他三年前在江南城见过的一模一样。

他喉头滚动,正欲开口,忽觉背后寒意袭来。

回头一看,两名黑靴男子已从后堂走出,目光直锁他面庞。

陈浔几乎同时察觉,一步抢入坊中,挡在墨千身前。货郎也急忙跟上,三人并肩而立,将画轴护在身后。

掌柜吓得跌坐在地,拂尘落地。

一名黑靴男子冷冷开口:“这位兄台,可是对这画很感兴趣?”

陈浔不答,只将左手缓缓按在腰间剑柄上。青冥剑未出鞘,但剑柄裂纹已被掌心汗水浸润,滑腻中带着一丝温热。

墨千低声道:“那绢在响……它认出我了。”

陈浔盯着黑靴男子,声音平静:“这画,是谁送来的?”

男子嘴角微扬:“三天前,一个穿青衫的人留下的。他说——”

“会有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