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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在水潭边缘缓缓沉降,陈浔的手从剑柄上松开,掌心留下一道浅痕。他没有再看昏迷的俘虏,也没有理会被围住的伙计,只将那块碎陶重新贴身收好,转身走向绿洲深处。

拓跋烈未动,目光落在他背影上,片刻后跟了上去。

越往里行,地面越是松软,每走十步,脚下沙层便微微塌陷,气流扭曲视线,仿佛有无形屏障阻隔。陈浔停下,抽出青冥剑,剑尖轻点地面,借震感判断地脉流向。三处塌陷陷阱一一避开,皆与《地脉行气图》所载“断龙脊”走势吻合。

左肩旧伤开始发热,不是剧痛,而是一种持续的搏动,像是血脉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他没停下,继续前行。

前方岩壁被风蚀成扭曲形状,藤蔓缠绕其间,半掩着一块黑石。陈浔拨开藤蔓,露出石碑一角。他蹲下,用手拂去沙尘,阴刻四字逐渐显现——“情蛊解,天命现”。

字迹非中原篆隶,笔划如丝线缠绕,透着古老气息。

拓跋烈走近,看了一眼,神情微变,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陈浔盯着那四个字,脑海中忽然闪过水潭倒影中的画面:铁链钉入石台,澹台静被锁其中,青衫客的声音低语响起。他闭眼,压下杂念,用剑尖沿着碑文笔顺缓缓描摹。

一缕微光自石面浮起,极淡,转瞬即逝。

拓跋烈低声道:“你不必试了。这碑文……是西域古咒体,只有通晓‘心契之术’的人才能完全解读。”

“那你呢?”陈浔睁眼,看着他。

拓跋烈沉默片刻,“我识得部分。但‘情蛊’二字,族中禁提。凡提及者,视为触犯祖训。”

“可你现在不说,我就只能自己去祭坛。”陈浔声音平静,“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拓跋烈盯着他,终于开口:“据古卷记载,‘情蛊’并非毒,也不是咒。它是两个人之间以心魂缔结的契约,一旦形成,生死相系,神识共通。若一方死去,另一方也会随之崩解。”

陈浔没出声。

“而‘天命之子’,并非生来注定。”拓跋烈继续道,“他是被‘情蛊’选中的人。唯有他的血,能解开圣女身上的封印,让她完成传承。否则,她将永远被困在轮回之中,一次次重生,一次次失忆,直到耗尽神魂。”

风掠过岩壁,吹动两人衣角。

陈浔低声问:“如果天命之子死了呢?”

“那圣女就会成为祭品。”拓跋烈看着他,“她的命,会用来唤醒被镇压的东西。而整个北漠的地脉,也将随之破裂。”

陈浔低头,指尖抚过左肩旧伤。那一剑,是青衫客留下的。而现在,这道伤却与地底共鸣,与陶片呼应,与石碑共振。

他不是偶然来到这里的。

“所以,我不是钥匙。”他缓缓道,“我是引信。”

拓跋烈没否认。

陈浔抬头望向北方沙丘,那里依旧风沙涌动,看不出异样。但他知道,真正的祭坛不在表面,而在地下。唯有血脉共鸣者,才能找到入口。

他正要再问,脚下沙地忽然一颤。

起初只是轻微震动,随即加剧。石碑表面裂开一道细纹,自上而下,直贯底端。那四个字在裂痕中断开,“情蛊解”与“天命现”彼此分离。

轰鸣声从地底传来,沉闷而厚重,像某种巨物在深处翻身。

远处水潭水面剧烈晃动,倒影扭曲,隐约浮现锁链形状,一闪而没。

陈浔迅速后撤三步,青冥剑横于胸前,左手按住左肩。那里的皮肤正随着地鸣一起搏动,节奏一致,如同回应某种召唤。

“这祭坛……是不是快醒了?”他问。

拓跋烈站在他侧后五步外,手已按在刀柄上,眼神紧锁地面裂缝。他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沙尘从岩壁上簌簌落下,石碑裂纹延伸至底部,发出细微的“咔”声。一股热气自缝隙中溢出,带着腐朽与金属混合的气息。

陈浔盯着那道裂痕,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从怀中取出碎陶,靠近石碑断裂处。陶片边缘与石缝接触的瞬间,温热感骤然增强,几乎发烫。

这不是巧合。

这块陶片,本就是石碑的一部分。

当年被人强行剥离,留下残缺,只为阻止血脉共鸣者提前开启祭坛。而现在,它找到了原位。

地底轰鸣再次响起,比之前更近,更清晰。沙地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呈放射状向外扩散。中央区域微微隆起,似有巨物即将破土。

拓跋烈低声道:“不能再等了。若让祭坛自行苏醒,封印松动,青衫客就能借势启动血祭。”

“我知道。”陈浔握紧剑柄,指节泛白。

他不能让澹台静成为祭品。

也不能让北漠地脉崩裂。

更不能让那些为他铺路的人——拓跋野、货郎、玄剑门掌门——所有人的等待落空。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碎陶,又看向裂开的石碑。两者之间的共鸣越来越强,几乎无法忽视。

“你说,唯有天命之子的血才能解开封印。”他问,“但如果我现在就割开手掌,滴血上去,会发生什么?”

拓跋烈神色一紧:“你不知道后果!祭坛尚未完全苏醒,若贸然激活,可能会引发反噬,你的血会被吸尽,神魂也会被拖入地底!”

“那就等它彻底醒来?”陈浔冷笑,“等青衫客带着人马杀到?等澹台静被钉上石台?”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震。

石碑裂纹扩大,整块黑石开始倾斜。一道幽光自缝隙中渗出,映照在两人脸上,苍白如霜。

陈浔不再犹豫,抬手将碎陶按向裂口。

就在陶片即将嵌入的刹那——

左肩旧伤猛地一缩,像是被无形之手攥紧。他身体一僵,动作停滞。

地底轰鸣戛然而止。

沙尘悬停半空。

时间仿佛凝固。

然后,一声极轻的“叮”响,从石碑内部传出,如同铜铃轻震。

陈浔的手还举着,碎陶距离石缝仅一线之隔。

拓跋烈瞳孔微缩,低声道:“它……在等你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