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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刚透进窗纸,陈浔已睁眼三息。他未动身,只将枕下剑柄松开半寸,指尖在鞘上轻划一圈,确认昨夜补好的瓦片没有再移位。门外石阶上的靴子早已退去,但那阵极轻的震动仍留在耳中——隔壁房客没再出声,可床板压响过一次,是早起的动静。

他起身穿衣,动作轻缓,靛蓝粗布短打贴身束紧,牛皮革带扣好时,顺手把青冥剑往左腰偏了半寸,让剑穗藏进袖影里。包袱卷好搭肩,门栓拉开一条缝,外院已有脚步声来往。

刚推门而出,两名官差已立在院中。

一人手持泛黄画像,边角磨损,墨线模糊。另一人按刀立于侧后,目光扫来,带着例行公事的审视。

“你,站住。”持画官差开口,声音不高不低,“昨夜何时到的?”

陈浔低头整了整包袱系绳,没抬头,也没应话。这顿挫恰到好处,像是乡野少年被突然叫住时的本能迟疑。

官差展开画像,往前递了半步:“认得这人吗?”

画像上是个轮廓粗略的男子,眉眼扭曲,五官比例失真,倒像是凭口述匆匆勾勒。陈浔只瞥了一眼,便知此图作假——画中人额角有痣,而他没有。

“小……小人只是过路商旅,昨夜才到。”他声音微颤,左手不动声色地压住剑鞘末端,防止铜铃轻震。

官差眯眼打量他面容,又对照画像,来回三次。陈浔垂目,呼吸放平,眼角余光却始终锁着两人站位。持画者在前,另一人已悄然绕至他右后方,距院门仅一步,显然是要封住退路。

“江陵城三日前出了命案,死者是驿站报信的差役。”官差甲语气加重,“有人看见凶手穿靛蓝短打,背双剑,往南陵镇方向去了。”

陈浔喉结微动,脸上却浮出惶然:“我、我确是昨日进城,可从没去过驿站!我就是个跑腿送货的,您看我这包袱,全是干粮和旧衣……”

他说着,解下包袱往地上一放,动作笨拙,仿佛真怕惹祸上身。就在弯腰瞬间,隔壁房间忽传来一声咳嗽,短促而沉闷。

陈浔立刻抓住时机,猛咳两声,抬袖掩唇,身体顺势一晃,似是旧疾发作。脚下一踉跄,肩头撞上堂前矮桌。

茶盏翻倒,热水泼洒,蒸汽腾起,弥漫在晨光里。

官差甲下意识后退半步,抬手挡水汽,视线被遮。另一人也侧身避让,脚下挪动。

就是这一瞬。

陈浔借桌沿遮挡,身形一矮,贴墙滑出,左脚点地即起,一步跨出院门,身影已混入街市人流。

他没有回头,脚步也不加快,只是顺着人流缓行十步,转入左侧窄巷。

巷子逼仄,两侧土墙斑驳,晾晒的粗布衣裳垂下来,挡住上方天光。他背靠墙根静立三息,闭目凝神,剑意自指尖散出,如细丝探向四周。

十丈内,无人连续跟随。脚步杂乱,有挑担的、唤鸡的、扫院的,皆是寻常声响。

他睁眼,解开外袍反穿,靛蓝面朝内,灰白里衬露在外,顿时像个脚夫。又从包袱取出旧斗笠戴上,压低帽檐,遮去半张脸。

牛皮革带被他卷起塞进袖中,双剑隐于宽袖之下,只留一线微光在指缝间流动。

他缓步走出巷口,朝城中闹市行去。

主街上人声渐稠,早点摊升着热气,油锅滋啦作响。一个卖葱饼的老妇吆喝着,两个孩童追打跑过。陈浔穿行其间,步伐平稳,像极了初来谋生的外乡人。

身后百步外,客栈院中。

官差乙跺脚骂道:“让他跑了!方才就该直接拿下!”

官差甲收起画像,摇头:“画像本就不清,他又没犯现行,强行拘人,回头上官问起来,咱们吃罪不起。”

“可那双剑……”官差乙皱眉,“昨夜巡街的兄弟说,西巷屋顶有打斗痕迹,碎瓦落了一地,还捡到半截断刀。”

“所以才更要谨慎。”官差甲低声道,“若真是凶案嫌犯,怎会大清早就出门?反倒像是被我们惊走的无辜路人。再说——”他顿了顿,“这城里最近不太平,上面催得急,咱们办事得留三分余地。”

两人转身回驿,身影消失在街角。

陈浔此时已走到主街西侧巷口,前方不远便是几间连排茶肆,幌子飘着,人声喧嚷。他站在路口,右手悄然抚过袖中剑柄,触到一道细微刻痕。

那是三年前雪夜留下的。

他没再往前,而是靠在一家米铺外墙,不动声色地扫视身后街道。

三个挑担汉子走过,一个挎篮妇人拐进胡同,一辆空货板车吱呀驶过石板路。

无异样。

他正欲迈步,忽然察觉左肩旧伤处一阵发烫。

不是剧痛,也不是刺痒,而是一种熟悉的灼意,像有火种在皮肉下点燃。与此同时,袖中静影剑轻轻一震,几乎难以察觉。

他眉头微蹙。

这不是敌人逼近的征兆,也不是剑气共鸣的波动。更像是……某种牵引被重新接通。

他缓缓抬头,望向茶肆聚集的方向。

那里有一面褪色布招随风轻摆,写着“清心茶馆”四字。门口坐着几个闲汉,正在嗑瓜子闲聊。

就在此时,一个穿灰袍的老者从茶馆侧门走出,拄杖缓行,头也不抬。

陈浔瞳孔微缩。

那背影,与南陵镇外荒庙所见,竟有七分相似。

老者走过街心,拐入对面小巷,身影即将消失之际,右手忽然抬起,在空中虚划一道弧线。

陈浔袖中双剑同时轻鸣。

他迈步跟出一步,却又硬生生止住。

街上人多眼杂,他不能贸然追踪。更何况,此人是否真是那夜预言者,尚无确证。

他收回脚,手指在剑柄上轻轻一叩。

前方茶馆里,说书人醒木拍下,声如裂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