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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北面吹来,带着土腥味和未散的毒气。陈浔站在医馆门前,残剑横在臂弯,指节因握得太紧而泛白。他没有回头,只低声对帘内的老大夫说:“她若醒,便喂药;若有异动,点燃我留下的三张剑符。”

帘内沉默片刻,传出一声轻叹。

陈浔不再停留,转身踏入夜林。肩上的伤口随着步伐一跳一跳地撕裂,像是有铁钩在皮肉里来回拉扯。他没包扎左手,那道割伤还在渗血,顺着腕骨流进袖口。可这痛不算什么——他知道三十里外有人布阵,知道那些青衫人正借月气养杀局,也知道澹台静最后睁眼时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错。

他必须赶在一切发动前,找到源头。

残剑忽然轻颤,剑尖微偏,指向东南。那里是荒山东麓,异兽坠崖之处。陈浔脚步未停,沿着断崖边缘前行。脚下泥土松软,混着暗紫色的残渣,踩上去黏腻作响。他屏住呼吸,每一步都试探着落脚点,生怕惊动潜藏的机关。

崖壁崩塌得厉害,石块交错堆叠,形成一道倾斜的裂缝。陈浔将残剑插入岩缝借力下滑,指尖触到一处湿滑痕迹,凑近一看,是尚未干涸的血珠,泛着暗金光泽——与当日守山傀喷出的毒雾同源。

他继续下行,忽觉岩壁微震。还未反应,脚底地面猛然下陷,整片石层轰然塌落。他旋身跃开,背贴崖壁稳住身形,眼前赫然出现一个隐秘洞口,黑黢黢地张着口,腥风扑面而来。

洞壁上刻满血色符文,蜿蜒如蛇,与地窟祭坛上的纹路一模一样。陈浔眯起眼,残剑横于胸前,剑身微微发烫。他记得澹台静说过,这类符文见活人气息即会激活,不可直视中枢。

他俯身拾起一块碎石,轻轻抛向符文中央。石子尚未落地,墙面上一道红光骤然亮起,三支血箭破空射出,钉入对面岩壁,发出“嗤”的腐蚀声。陈浔侧身避过,剑尖轻点地面,划出一道浅痕作为标记。

再往前,地面愈发松动,每踏一步都有塌陷风险。他改用剑尖探路,一点一点向前推进。途中又有两处符文被触发,皆被他以残剑斩中断枢,强行压制术法反噬。左臂不慎被擦过一道血痕,伤口迅速泛紫,传来灼烧般的麻痹感——蚀骨散之毒已侵入经络。

他咬牙撕下衣角扎紧上臂,从怀中取出一颗洗髓丹吞下。药力化开,体内真气稍稳,勉强压住毒性蔓延。

洞越走越深,十丈之下豁然开阔。中央石台上嵌着半截巨角,通体漆黑,表面覆满细密鳞纹,断裂处参差如锯齿。陈浔走近,残剑嗡鸣加剧,七道纹路同时发烫,几乎要灼伤掌心。

他伸手去取,巨角猛然震颤,竟自行扭动,似有灵性抗拒。陈浔皱眉,左手按住角根,右手割开手腕,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在残剑之上。剑身吸收血液后青光一闪,七道纹路连成一线,一股无形波动扩散而出,巨角顿时安静下来。

他趁势发力,将独角拔出石台。

就在握住的一瞬,整座洞穴剧烈震动,头顶碎石接连坠落。陈浔知道此地即将彻底坍塌,转身疾退。背后轰鸣不断,通道在身后一段段塌陷,尘烟滚滚。他背靠石壁闪避落石,残剑护在胸前,怀中紧紧抱着那截独角。

最后一跃,他冲出洞口,落地翻滚卸力。身后巨响炸开,整个洞穴被埋入山体深处,再无痕迹。

月光洒在林间空地上,陈浔跪坐在地,喘息粗重。肩伤崩裂,血浸透了半边衣裳。他顾不上这些,颤抖着用手抹去独角表面泥垢。指腹触到一处凹陷,顺着纹理摩挲,渐渐辨出两个字。

“澹台”。

古篆笔锋苍劲,刻痕极深,与他在《镇志》残页上见过的字迹如出一辙。他心头猛地一沉,像是被重锤砸中胸口,呼吸都滞了一瞬。

这名字不该出现在这里。它属于二十年前失踪的圣女,属于被剜目断忆的逃亡者,属于那个宁愿坠崖也不愿归族的女人。而现在,它刻在一头上古异兽的断角上,深埋于长生一族的禁地之下。

残剑贴在腿侧,突然剧烈震颤,剑格裂纹中渗出一丝温热,仿佛回应着独角的存在。陈浔盯着那两个字,指节捏得发白,却始终没有出声。

他缓缓站起,将独角藏入怀中,外袍掩好。左臂毒伤未愈,每走一步都牵动筋骨,但他没有停下。林间小路通向医馆方向,远处灯火微弱,像是风中残烛。

快到镇口时,他脚步一顿。

前方树影下站着一人,灰蓝长衫,袖口磨边,正是送他出镇的老大夫。老人手里提着药箱,似乎刚从别处归来,看见陈浔,眉头微皱。

“你回来了。”老大夫声音低沉,“她还没醒,但脉象更乱了,金纹爬到了锁骨。”

陈浔点头,没说话。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老人目光落在他怀中凸起处。

“证据。”陈浔答。

“能救她吗?”

“不知道。”他顿了顿,“但我知道,有人想让她死,或者……更糟。”

老大夫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从药箱底层取出一枚铜勺,递过来:“拿着。当年我救的那个瞎眼姑娘,临走前留下这个。她说,若有人再带太阳纹牌子来,就把这东西交出去。”

陈浔接过铜勺,入手冰凉,底部刻着半个符文,与青铜牌上的图腾恰好能拼合。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老人声音压得极低,“‘若剑归少年手,莫问归途。’”

陈浔握紧铜勺,指尖划过那半枚符文。他抬头望向医馆方向,夜风掀起衣角,残剑在鞘中轻鸣。

他迈步前行,身影没入巷口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