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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浆漫过脚踝,温热黏腻。陈浔的指尖已无血可流,掌心裂口结出暗红血痂,又被剑魄强行撕开。银光屏障在血刃巨网的压迫下发出细微碎裂声,像冰面将崩未崩的刹那。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再握紧那柄虚影青冥。剑锋早已卷刃,杀意在此处毫无意义。血魔教首领的狞笑还在耳边回荡,可那些话不再刺入神魂,只如风掠过残垣。

他忽然想起白衣长老在石台边说的话:“你手中有剑,心中却未必有剑意。”

那时他不解,以为剑意便是斩断一切阻碍的锋芒。如今才明白,真正的剑意,不在破,而在护。

他缓缓松开五指。

青冥剑虚影无声消散,如同雪落深潭。识海震动,剑魄的锚点在影中剧烈震颤,几乎要脱离躯体。但他没有阻止,任那一丝银光自足底抽离,只留下空荡的影子贴于地面。

然后,他抬起右手食指。

动作极轻,像是怕惊扰什么人沉睡。指尖悬停半空,不带半分战气,也不引动星纹。他闭上眼,心神沉入记忆最深处——那个雪夜,屋檐垂着冰棱,炉火将熄未熄。她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他蹲在床边,用炭条在纸上一笔一划描出窗外落雪的模样,低声说:“这是今年第一场雪,你若醒着,便能看见了。”

那一笔,是他此生画得最慢的一笔。

此刻,他在识海中复刻那一笔。

食指轻划,无光无响,只有一道极淡的轨迹浮现空中。那不是剑招,不是符文,甚至不成字形。但它出现的瞬间,四周血雾猛地一滞。

墙壁上的血肉组织开始剥落,如焦皮遇水,层层卷曲、脱落。露出其下原本灰白的石壁,上面浮现出无数细密刻痕,皆是被强行抹去的记忆残迹。

血刃巨网轰然坠下,却在触及那道轨迹时化作红烟,寸寸消散。

祭坛上方的幻象怒吼,身形扭曲,试图凝聚更多血气。可整个迷宫已不再受他控制。地面龟裂,血浆退去,露出下方古老的符文阵列。那些符文并非长生一族的文字,也不是血魔教的烙印,而是某种更原始的东西——情感的印记。

画面重组。

迷宫消失,天地清明。

眼前是一座低矮的木屋,屋内陈设简陋,桌角缺了一块,墙上挂着褪色的布帘。窗外大雪纷飞,屋檐积雪厚重,随时可能压垮横梁。

床榻上躺着一人,正是年少模样的澹台静。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手指蜷缩在胸前。忽然,她的指尖触到一块温润之物,本能地攥紧。

镜头拉近。

那是一枚旧玉佩,边缘磨损,正面刻着一个“浔”字,背面则是一道浅浅的裂痕——那是幼年陈浔摔跤时留下的。玉佩本在他颈间,那夜救她时遗落在床头,后来再也寻不见。

她虽未睁眼,嘴角却轻轻扬起,仿佛梦中已知是谁将她从寒夜中抱回。

画面静止。

没有声音,没有波动,唯有那一抹笑意,如春水初融,悄然化开三百年的冰封。

陈浔仍跪在地上,手指还悬在半空,轨迹早已消散。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起伏,像是第一次学会如何喘息。眼眶发热,却不流泪。那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久违的认知——原来有些事,早在他不知情时,就已经注定。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救了她。

可在这段记忆里,分明是她先记住了他。

哪怕失明,哪怕流落,哪怕被族规割裂神魂,她攥住的,仍是他的名字。

“原来……”他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你早就记得我了。”

话音落下,四周彻底归寂。血雾尽散,迷宫瓦解,唯余一片澄澈虚空。青冥剑虚影悄然归位,在他身侧静静悬浮,剑魄隐入影中,不再躁动。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触向那幅静止的画面。

不是攻击,不是破解,只是轻轻握住澹台静在识海中的意识投影之手。她的手很凉,却带着真实的重量。

“这一次,”他说,声音低沉却坚定,“换我带你回家。”

虚空微微震颤,似有回应。远处,一道微弱的金线自画面中心延伸而出,通向更深的识海内部。那里还有无数被封印的记忆,仍在等待唤醒。

他没有松手,也没有前进,只是保持着跪坐的姿态,与她十指相扣。

屋外风雪依旧,炉火将熄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