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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停了,铜钉上的符文暗去,星辉如退潮般自陈浔头顶抽离。他睁眼时,天边已泛出灰白,北斗隐入晨雾,只余一缕微光悬于北方地平线。膝上青冥剑静卧未动,剑身残留的银芒缓缓沉入鞘中,仿佛昨夜那道自天而降的星流从未出现。可玉瓶仍在发烫,碎陶贴着胸口微微震颤,像是某种无声催促。

他缓缓起身,动作没有半分迟滞。一夜未眠,却无倦意。肩头旧伤早已结痂,剑骨贯通四肢百骸,真气流转再无阻塞。他整了整靛蓝短打,牛皮革带扣紧,将兽皮星图叠好藏入怀中,紧贴玉瓶。酒囊、干粮、驱瘴粉一一检查,最后握了握青冥剑柄,转身朝草庐走去。

老者拄拐立在门前,灰袍裹身,脸上看不出悲喜。他没说话,只是从腰间解下那只磨损严重的酒葫芦,伸手递来。

陈浔接过,低头看了眼。葫芦口封着软木,绳索缠得结实,上面还挂着一小块补丁似的皮扣,像是多年修补留下的痕迹。

“活着回来。”老者声音低哑,“老夫还想问澹台丫头要回剑谱。”

陈浔心头一震。他抬头看向老者,目光沉静,忽然单膝跪地,右手按剑,左手抚胸,行的是玄门弟子拜见授业之礼。

沙地微颤。

下一瞬,老者一脚踹在他臀侧,力道不重却猝不及防,陈浔踉跄前扑,手撑沙地才稳住身形。

“滚!”老者啐了一口,“谁教你这套虚礼?圣女等你不是等你磕头的!是等你把她带回来!”

陈浔伏在地上,没动。掌心沙粒硌着旧茧,风从背后吹过,衣角猎猎作响。他慢慢站起,拍了拍手,一句话没说,只将酒葫芦系在腰间,铜扣与葫芦轻碰,发出一声闷响。

老者不再看他,转身拄拐往草庐里走。走到门边,又停了一下。

“三百年前那个少年,也像你一样,想跪谢我。”他背对着陈浔,语气平淡,“我没让他跪成。今天也不会让你跪成。”

门扉轻掩,草庐归寂。

陈浔站在原地,良久不动。然后他转过身,面朝北方。黄沙尽头,天地交界处隐约浮现出一道深色裂痕,那是极北死亡谷的轮廓。风卷起沙尘扑在脸上,他抬手按住青冥剑柄,缓缓拔出三寸。

剑鸣清越,划破晨空。

就在剑锋离鞘刹那,脚底沙地突然“咔”地一声裂开一道细纹,不深,却笔直向前延伸。血色光芒自缝隙中渗出,如活物般游走,迅速勾勒出一个箭头形状——七尺长,尖端直指北方裂痕所在。

陈浔凝神看去。那血光并非实体,也不灼热,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牵引之力,仿佛大地本身在为他指路。他低头看向自己手背,云纹隐隐发烫,与青冥剑共鸣。

他未再拔剑,也未收势,就这般持剑半出鞘,立于沙地之上。

血箭静止,指向不变。

他知道,这是剑脉的回应。是三百年前被封印的命途,终于在此刻认主启程。

他将青冥剑彻底归鞘,动作干脆利落。最后回望一眼草庐,屋顶茅草在风中轻晃,门缝里透不出半点人影。他不再停留,迈步踏向血光所指之处。

一步落下,沙尘翻涌。

两步之后,身后血箭忽然淡去,却又在前方七尺重新浮现,依旧笔直向前。仿佛大地在为他不断续写前路。

十里外,一处高丘之上,陈浔停下脚步。回望来路,绿洲早已不见,连草庐的影子都消散在风沙之中。唯有脚下沙地,血色箭头若隐若现,始终指向北方。

他摸了摸腰间酒葫芦,指尖触到那块补丁皮扣。又探手入怀,玉瓶温热,碎陶安静贴着心口,情石沉在深处,毫无波动。

前方风势渐强,卷起层层黄沙,遮蔽视线。远处那道深色裂痕愈发清晰,如同大地被巨刃劈开,边缘参差,黑雾缭绕。死亡谷到了。

他握紧青冥剑柄,正要再行,忽觉脚下一震。

血箭骤然变亮,尖端微微偏移半寸,随即恢复原位。

他皱眉,低头细看。沙地表面并无异样,可云纹在手背跳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蹲下身,指尖轻触血光边缘,那光芒竟微微退缩,仿佛有意识般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收回手,站起身。

风更大了,吹得衣袍鼓动,牛皮革带上的铜扣不停撞击酒葫芦,发出细微声响。他向前迈出一步,沙地上的血箭随之延伸七尺,稳稳指向谷口方向。

第二步落下,血箭再次浮现。

第三步,第四步……他一步步前行,身影在黄沙中渐行渐远,唯有腰间葫芦随步伐轻晃,声音断续,如同老者未尽之言。

死亡谷入口前五十丈,风沙骤然凝滞。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间带着一丝腥气。他停下脚步,抬手按住青冥剑柄,目光锁定前方黑雾。

就在此时,脚下血箭突然剧烈闪烁,光芒由红转暗,近乎紫黑。紧接着,箭尾处裂开一道细缝,一滴殷红液体缓缓渗出,落在沙地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沙粒瞬间焦黑。

陈浔瞳孔微缩。他俯身查看,那血珠并未扩散,而是凝成一点,静静悬浮于焦痕之上,仿佛违背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