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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浔的剑尖仍压在那人颈侧,黄土巷中风沙微动,尸体尚未倒下,只是靠着墙根缓缓滑落。他没有收剑,反而将青冥剑再压半寸,刃口贴着喉结划出一道浅痕,血珠顺着脖颈流下,染红了灰布衣领。

对方瞳孔剧烈一缩,却没有挣扎。

“你不是来杀我的。”陈浔声音低沉,却不像质问,更像陈述一个早已看透的事实,“若真要取我性命,方才那针就不会偏开三寸。”

说书人嘴角抽动了一下,没说话。

陈浔左手轻抚静影剑鞘,铜铃无声。他盯着眼前这张脸——皱纹深刻,眼神浑浊,可那双眼里藏着东西,是恐惧,也是执念。

“你是被派来试探的。”他继续道,“试我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三十年前雨夜,圣女被劫。”陈浔忽然换了个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讲一段旧事,“她倒在雪地里,指尖在地上划了一道符文,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

说书人呼吸一顿。

陈浔看见了,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颤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刺中。

“你说你欠她一条命。”陈浔逼近一步,剑锋随之深入,“那你该认得那个符号。它不在典籍里,不在碑文上,只刻在那一夜的雪地上——你说,它是哪一种?”

空气凝住。

说书人喉头滚动,嘴唇微微张开,又闭上。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

“你……竟知道那符文……”

话音落地,他整个人仿佛松了下来,肩头塌陷,靠在墙上,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重负。

陈浔没动,剑也没收。

“现在可以说了。”他说,“青衫客到底想干什么?”

说书人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额角渗出冷汗。他抬起手,似乎想擦去唇边的血迹,却被陈浔用剑柄轻轻一拨,手腕垂下。

“别耍花样。”陈浔道,“我知道你体内有禁制。说真话,或许还能多活片刻。”

说书人笑了,笑得有些凄然。“活?我已经死了三十年了……从那天起,我就该死在祭坛外。”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巷口残阳,声音渐低:“青衫客……他不是要带回圣女。他是要用你的血……破开封印。”

陈浔眉峰一凛。

“封印?”他问。

“祖脉最深处的禁地。”说书人艰难开口,“那里关着的东西……不能见天日。一旦开启,整个长生一族都会沦为傀儡,连魂魄都不属于自己。”

陈浔沉默。

左肩旧伤突然传来一阵异样感,不是疼,也不是热,而是一种沉闷的共鸣,仿佛血脉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为什么是我的血?”他问。

说书人摇头。“我不知道全部……但我知道,三十年前那一剑,不是随意留下的伤。那是‘封灵之术’的烙印,只有承灵之血才能激活。而你……恰好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陈浔眼神骤冷。

“所以他一路放任我前行?”他低声自语,“引我入局,等我踏入天下山,然后——用我的血完成血祭?”

说书人没有否认。

“你不该来的。”他喃喃道,“他们早就布好了局。每一个线索,每一句话,都是饵。你在追她,其实是在走向他们的陷阱。”

陈浔握剑的手紧了紧。

“那你还敢现身?”

“因为我必须确认。”说书人看着他,“确认你是不是真的能承受这份命运。如果你不是,我会立刻杀了你,不让秘密泄露;如果你是……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些。”

他忽然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黄土上,泥土瞬间冒起白烟。

陈浔立即察觉不对,剑气疾出,三缕劲风分别锁住对方膻中、神阙、环跳三穴,阻止其经脉逆行自毁。

“你想死?”陈浔冷声问,“那就等我说完再死。”

说书人苦笑。“你以为我不怕吗?可一旦说得太多,禁制就会发作……我已经……撑不住了……”

他身体开始颤抖,双眼泛白,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

陈浔俯身靠近,剑未离喉。“最后一个问题——三十年前,你到底是谁?”

说书人嘴唇微动,气息断续:“我是……记典使……负责记录传承……可那天夜里,我看到长老们篡改祭文,烧毁真录……我逃了出来,却被逐出族门……从此只能以说书为掩,等待……真正的天命之子出现……”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珠逐渐失焦。

“青衫客……已在天下山布阵……等你踏入……血祭将启……阻止他……否则……她……活不过三日……”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头一歪,气息全无。

尸体软倒在地,面容僵硬,嘴角还挂着未干的黑血。

陈浔站在原地,没有动。

剑尖垂下,滴落一滴血,砸在黄土上,溅起细微尘烟。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掌心全是冷汗。右手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青冥剑柄,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裂纹,是他三年前与青衫客交手时留下的。

旧伤在跳。

不是痛,而是像心跳一样,一下一下,与血脉共振。

他想起那个雪夜,她昏倒在门前,指尖在他掌心写下“勿追”。他没听。此后每一步,都是追。

如今他知道,自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闯关。一道由谎言、阴谋和千年铁律筑成的死局。

而她就在那座山中,等着他去打破一切。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触到怀中荷包的边缘,那里还夹着林婉儿缝的护身符。布料粗糙,却带着一丝温意。

风吹过巷口,卷起几片枯叶。

他站着,不动。

尸体躺在脚边,眼睛未闭,望着天空。

远处官道尽头,黑袍骑者的轮廓渐渐清晰,马蹄声沉闷如雷,旌旗未展,杀意已至。

陈浔的左手慢慢移向静影剑柄,右手仍按在青冥剑上,两柄剑同时轻震,剑穗铜铃无声晃动。

他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