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郭雅箫猛地转头,一把拉过紧随其后、同样被北岸惨状惊得面无血色、焦急万分的郭惠。

郭雅箫双手用力抓住郭惠尚且稚嫩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掐入她的皮肉,语速极快,却每个字都清晰如磐石砸地:

“惠儿!你听着!情况危急,刻不容缓!”

“我现在必须带兵过河,去救你一良大哥!我只带五百精兵前往!”

“宿州城,还有剩余的五百守军,以及全城百姓的安危,我现在就交给你了!”

她目光灼灼,死死盯着郭惠的眼睛,不容她有丝毫退缩:“你立刻带领他们,以及所有能动员的民夫,退回宿州,紧闭四门,拉起吊桥!竖起所有旗帜,广布疑兵!”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战!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宿州城有失!”

“这不仅是我们的根基,更是前方将士万一……万一溃败后,唯一的退路和希望!”

“如果不能力敌,你们就化整为零,离开宿州,报名要紧!”

“同时派人给你父亲送信,让他派援军来!”

“惠儿,这不是儿戏,这是军令!如山军令!你可能做到?!”

郭惠看着北岸那炼狱般的景象,看着雅箫姐姐眼中那决绝如赴死般的眼神,听着那沉重如山的托付!

她娇小的身躯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微微颤抖,但一股从未有过的、沉甸甸的责任感与勇气,如同火山般从她心底喷涌而出,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怯懦。

她用力地、几乎是咬碎银牙般重重地点头,稚气未脱的脸上,充满了与年龄绝不相符的、磐石般的坚毅:

“雅箫姐姐!你放心!宿州城,交给我!惠儿在,城就在!”

“我郭惠对天发誓,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元狗和叛徒踏进宿州半步!”

“你……你一定要把马大哥……平安带回来!”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安排已定,郭雅箫深深地看了郭惠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心底,随即毅然决然地转身,甚至没有再回头看那座她誓死守护的城池一眼。

郭雅箫翻身上马,猛地拔出腰间那柄装饰性多于实战的长剑,剑锋指向波涛汹涌的沱河对岸,对着迅速集结起来的五百名视死如归的精锐士兵,声音因极致的悲痛与决绝而显得异常凄厉、悲壮,直冲云霄:

“弟兄们!你们都看到了!”

“马将军,我们的主帅,我们数千手足兄弟,正被无耻叛徒与凶残元狗围攻,身陷十面埋伏,命悬一线!”

“我等身为军人,岂能坐视主帅罹难,兄弟喋血?!”

“今日,我郭雅箫,一介女流,愿与诸位同往!不怕死的,随我过河,杀透重围,救援将军,诛杀叛贼陈友谅!”

“纵然血染沱河,尸骨无存,亦在所不惜!”

……

“救援将军!诛杀叛贼!”

“誓死追随夫人!”

“杀——!”

五百壮士被主母的悲壮与勇气彻底点燃,胸中热血沸腾,所有对死亡的恐惧都被滔天的怒火与同仇敌忾所取代,纷纷举起手中兵刃,发出震天的怒吼,声浪甚至暂时压过了对岸传来的厮杀声!

郭雅箫最后望了一眼对岸那面在血与火中顽强飘扬的“马”字大旗,眼中闪过无尽的眷恋与决绝,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下了南岸高坡,向着那滔滔奔流、仿佛通往地狱入口的沱河,决绝地冲去!

五百壮士紧随其后,如同一道逆流而上的血色洪流,撞向那吞噬一切的死亡旋涡!

……

然而,孛罗帖木儿能成为扩廓帖木儿麾下悍将,绝非浪得虚名,其用兵之老辣狠毒,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早已料到宿州方面可能派兵救援,因此特意分出一支千人规模的精锐骑兵队伍,如同幽灵般始终沿着北岸浅滩区域游弋巡梭,其唯一使命,便是扼杀任何来自南岸的增援力量。

郭雅箫率领的五百义军,怀着赴死之心,刚刚渡过沱河中流,最前头的士兵甚至才勉强踏上北岸泥泞的河滩,身体还因河水的冰冷与渡河的疲惫而微微颤抖,队形更是因为渡河而拉长、散乱,处于战斗力最薄弱的时刻——

就在此时,那支蓄势待元的骑兵队动了!

没有号角,没有呐喊,只有骤然爆发的、如同旋风般猛烈的马蹄声!

千骑奔腾,卷起烟尘,如同一堵移动的、充满死亡气息的铁壁,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刚刚半渡、立足未稳的郭雅箫部拦腰冲杀过来!

“结阵!快结阵!”有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但一切发生得太快!

蒙古铁骑如同热刀切油,瞬间便狠狠地楔入了义军松散的行列之中!

锋利的马刀借着战马冲锋的巨力,轻易地划开血肉之躯;

沉重的铁蹄无情地践踏着刚刚踏上陆地的士兵;长矛如毒蛇般攒刺,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挑飞、钉死在地……

“保护夫人!保护夫人!”

忠勇的义军士兵们反应不可谓不快,他们立刻嘶吼着,自发地向着郭雅箫的方向聚拢,用身体和简陋的盾牌组成一道脆弱的防线,拼死抵抗着骑兵的冲击。

然而,在平坦泥泞的河滩地上,缺乏长兵器和坚固阵型的步兵,面对成群结队、来去如风的精锐骑兵,劣势实在太大,如同待宰的羔羊。

郭雅箫身陷重围,手中长剑化作道道寒光,她武艺虽得名家指点,平日亦勤练不辍,等闲三五壮汉近不得身,但此刻面对的是身经百战、悍勇绝伦的蒙古骑兵。

他们配合默契,刀法狠辣,力量更是远胜常人。

她格开一柄劈来的马刀,震得虎口发麻,侧身险之又险地避过一记致命的突刺,剑锋回旋,勉强划伤了一名骑兵的手臂,却立刻有更多的敌人围拢上来。

她左支右绌,险象环生,那身素净的衣裙早已沾满泥泞和溅射的血迹,自身亦陷入了岌岌可危的苦战,莫说突破重围,就连自保都变得极其困难。

远处那座被血与火笼罩、夫君所在的小丘,此刻仿佛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北岸小丘之上,马一良的局面已然是油尽灯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