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裹着碎雪，在钢铁避风港的围墙外打着旋儿，却丝毫吹不散棚内的暖意。广场上三个临时大棚已初见雏形，红灯笼在横梁上轻轻摇曳，映得一张张笑脸格外真切。林墨刚从李明松的外围警戒岗回来，靴底还沾着薄雪，就被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吸引，循声走向基地西侧的空置仓库——那里是庄士凡的“专属工坊”，自从承担了基地春节期间的防御加固任务，这位“炸弹郎”就几乎扎在了这里。
仓库门虚掩着，一股混合着硫磺、汽油和铁锈的味道从缝隙里钻出来。林墨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整齐码放的金属零件，庄士凡正蹲在工作台前，专注地摆弄着一堆试管和棕色玻璃瓶，手指修长灵活，指腹的薄茧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依旧穿着那件整洁的黑色特警作训服，袖口别着小巧的防爆钳，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浅麦色的皮肤上，平日里冷峻的眉眼间，此刻多了几分专注的柔和。
“老庄，进度怎么样？”林墨迈步走进来，脚下的金属零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庄士凡头也没抬，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声音沉稳利落：“墨哥，围墙暗埋的爆破陷阱已完成八成，用化肥和汽油改良的触发式炸药，威力可控，不会损伤墙体，遇到尸群冲击能瞬间形成防护屏障。”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继续说道，“仓库周边布了三道感应雷，大棚入口的承重柱里也预留了定向爆破装置，以防突发情况需要快速疏散。”
“靠谱。”林墨笑着点头，目光扫过工作台，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缠着彩色绸带的圆筒，和庄士凡平日里制作的爆破装置截然不同，“这是什么？”
庄士凡的动作顿了一下，耳根不易察觉地泛红，语气依旧平静：“给大伙儿准备的惊喜，末世里的第一个春节，总得有点烟火气。”他拿起一个圆筒，轻轻拧开顶部，“用硝酸钾、木炭和铝粉配的烟火药，加了点金属碎屑，点燃后能出彩色火花，安全系数没问题，我反复测算过药量，不会伤到人。”
“可以啊老庄！”林墨眼睛一亮，“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明晚肯定能让大伙儿眼前一亮。”
“也就图个热闹。”庄士凡重新低下头，手指在零件上快速游走，“主要还是得先把防御做好，烟火只是附加项。”
就在这时，仓库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腰间的两把西瓜刀随着跑动晃悠，正是周志郎。他脸上沾着点面粉，额头上冒着热气，看到林墨立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墨哥！你也在这儿啊！猩猩那小子让我来喊老庄，说刀术表演得跟他的爆破配合下，搞个声光特效，炸得越响越好！”
庄士凡闻言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刀郎，语气带着点嫌弃：“什么炸得越响越好？爆破是精准控制，不是瞎咋呼。你那刀术表演，别到时候被烟火吓得手抖，把自己劈了。”
“嘿！你看不起谁呢！”刀郎立马炸毛，梗着脖子上前一步，双手叉腰，“我刀郎现在的刀术可不是盖的，上次对付三只变异犬，一刀一个，干净利落！再说了，我从小就敢玩炮仗，还能怕你这小烟花？”他伸手就要去碰工作台的烟火筒，被庄士凡一把拍开。
“别碰，引线敏感，碰坏了明晚就没的看了。”庄士凡眼神锐利，“你这毛手毛脚的性子，也就适合舞刀弄棒，这种精细活跟你没关系。”
“精细活怎么了？”刀郎不服气地瞪他，“我上次还帮鸡贵统计人数呢，虽然数错了三个，但好歹也参与了！不像你，整天躲在仓库里捣鼓这些瓶瓶罐罐，跟个闷葫芦似的，小心憋出病来！”
“总比某些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强。”庄士凡放下手里的试管，站起身来，180cm的身高比刀郎高出一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上次训练，让你绕着仓库跑五圈，你跑三圈就偷懒，还说什么‘保存体力杀丧尸’，我看你就是懒。”
“我那是战略性保存体力！”刀郎急得脸通红，伸手就要去拔腰间的西瓜刀，“不信咱俩比划比划，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实力，别以为你会玩炸弹就了不起！”
“行了行了，别吵了。”林墨笑着打圆场，“刀郎，你先回去跟猩猩说，老庄明晚会配合他的节目，烟火效果包他满意。老庄，你也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他就是年纪小，爱热闹。”
刀郎闻言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冲庄士凡做了个鬼脸：“听见没？墨哥都帮我说话了！老庄，你可得把烟火弄得酷炫点，不然对不起我这么帅气的刀术表演！”
“放心，不会让你丢脸。”庄士凡淡淡说道，目光重新落回工作台上，“但你也得保证，表演时别乱晃，我会在你动作的节点触发烟火，别到时候配合不上，丢人现眼。”
“没问题！”刀郎拍着胸脯保证，“我练了好几天了，每个动作都记得死死的！对了墨哥，晴姐让我问你，年夜饭的酒水够不够，她那儿还藏着几瓶好酒，说是要给你留着。”
提到苏晴，林墨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我知道了，等会儿过去看看。”
刀郎又跟庄士凡互怼了几句，才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喊：“老庄，烟火要是搞砸了，我就把你的爆破装置全换成我的西瓜刀！”
庄士凡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却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对林墨说了句：“这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年轻嘛，有活力是好事。”林墨笑着说，“你也别一直待在仓库里，偶尔也出去透透气，大棚那边都布置得差不多了，挺热闹的。”
“忙完这阵就去。”庄士凡点点头，“防御工事还有最后一点收尾，烟火也得再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林墨不再打扰他，转身走出仓库。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基地里的灯光次第亮起，如同繁星点点。广场上，吴星海的大合唱还在继续，歌声虽然跑调，却充满了力量；石维天和大宝的争吵声隐约传来，大概又是在为年夜饭的做法较劲；赵岚正带着几个姑娘给大棚挂窗花，念念穿着花棉袄，在一旁帮忙递东西，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林墨沿着石板路慢慢走着，感受着这份久违的烟火气，心里暖暖的。走到临时厨房附近时，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抬头一看，苏晴正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瓶包装完好的白酒。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是末世后难得的鲜亮颜色，长发束成简单的马尾，脸颊被寒风冻得微红，眼神明亮动人。
“学弟，你来了。”苏晴看到他，眼睛弯成了月牙，语气温柔，“刚让刀郎找你，还以为你要好久才过来。”
“刚去看了老庄的防御工事，他准备了烟火，明晚有惊喜。”林墨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竹篮上，“这酒是从哪儿弄来的？”
“之前搜寻物资的时候，在一个废弃的超市地窖里找到的，一直没舍得喝。”苏晴笑着说，“明晚是年夜饭，大伙儿难得聚在一起，喝点酒热闹热闹。这几瓶给你留着，跟兄弟们尝尝。”她把竹篮递过来，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林墨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苏晴的脸颊更红了，连忙收回手，眼神有些闪躲。
林墨接过竹篮，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心里泛起一丝涟漪。他看着苏晴泛红的脸颊，忍不住笑道：“还是学姐想得周到，大伙儿肯定高兴。”
“都多大了还叫学姐，”苏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娇俏，“现在你可是基地的老大，该我叫你林指挥才对。”
“在你面前，我永远是那个被你逼着喊学姐的学弟。”林墨看着她，眼神温柔，“末世前你总说我笨，现在看来，还是学姐更细心。”
苏晴的脸颊更红了，低下头，轻轻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别贫嘴了，石维天和大宝把年夜饭搞得热火朝天，食材多得很，你今晚也别忙太晚了，记得过来吃点东西。”
“好。”林墨点头，目光落在她冻得微红的鼻尖上，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帮她把围巾裹紧些，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只是说道，“外面风大，你别一直站在这儿，进去暖和暖和。”
苏晴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笑意：“我再等会儿，还有几个姐妹在里面帮忙洗菜，等她们忙完一起回去。”她顿了顿，又说道，“你巡查了一天，肯定累了，竹篮里有我泡的姜茶，你先喝点暖暖身子。”
林墨打开竹篮，果然看到里面放着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一股浓郁的姜茶香扑面而来。他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胃里，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味道不错，谢谢学姐。”
“喜欢就好。”苏晴笑得眉眼弯弯，“那我进去忙了，你也别太累了。”
看着苏晴走进厨房的背影，林墨的心里暖暖的。他拿着竹篮，慢慢走到广场边的长椅上坐下，看着眼前忙碌而热闹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这时，一个身材壮硕的身影走了过来，正是沐政道。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战术服，臂围粗壮有力，手里拿着一个扳手，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墨哥，你在这儿啊！重火器都检查好了，所有枪械、榴弹发射器都保养完毕，弹药也备足了，明晚安保绝对没问题！”
“辛苦木木了。”林墨笑着递给他一瓶酒，“明晚再喝，现在先干活。”
沐政道接过酒，揣进怀里，嘿嘿一笑：“不辛苦，这都是我该做的。对了墨哥，猩猩那小子刚才还跟我吹牛逼，说明晚的大合唱要拿第一，我看他就是瞎咋呼。”
林墨笑了笑，没说话。远处，吴星海正站在广场中央，扯着嗓子指挥大家排练，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庄士凡的仓库里，灯光依旧亮着，想必还在为明晚的烟火和防御做最后的准备。
夜幕渐渐降临，基地里的灯光越来越亮，将这片末世废土照得如同白昼。临时厨房里，石维天的吆喝声、大宝的笑声、洗菜的水流声交织在一起；广场上，大合唱的歌声越来越整齐，孩子们的嬉闹声穿透夜空；大棚里，赵岚和姐妹们已经把最后一副窗花贴好，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透着浓浓的年味。
林墨站起身，拎着竹篮走向指挥中心。路过庄士凡的仓库时，他看到里面的灯光依旧明亮，隐约能看到庄士凡忙碌的身影。他没有进去打扰，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有这么一群靠谱的兄弟和姐妹，这个末世里的第一个春节，一定会格外热闹。
回到指挥中心，林墨把竹篮里的酒放在桌上，刚坐下，鸡贵就抱着平板电脑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墨哥！所有桌位都安排好了，我还做了电子导览图，扫码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绝对不会乱！另外，我统计了一下，明晚想上台表演的幸存者还有十几个，有唱歌的、讲故事的，还有个老爷子会拉二胡，节目单都排满了！”
“干得不错。”林墨笑着点头，“让大伙儿都尽兴，明晚不用太拘谨。”
“放心吧墨哥！”鸡贵拍着胸脯保证，“我还安排了抽奖环节，奖品都是基地里的特产，面粉、鸡蛋、腊肉，保证人人有机会中奖！”
正说着，老狗叼着烟走进来，脸上带着惯有的糙劲儿：“墨哥，食品安全都检查完了，石胖子那小子这次还算老实，食材洗得干净，生熟案板也分开了，明晚可以放心吃。”
“辛苦老狗。”林墨说道，“明晚人多，医疗点那边也得安排好，万一有人喝醉了或者不舒服，能及时处理。”
“早就安排好了，医疗点留了三个医生和五个护士，急救药品也备足了。”老狗说道，“对了，万宝路那小子刚才在厨房抽烟，被我赶出去了，你跟他说一声，别在易燃区抽烟，小心我把他的烟全没收了。”
林墨无奈地笑了笑：“我会说他的。”
夜深了，基地里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巡逻队员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林墨站在指挥中心的窗前，望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基地，心里感慨万千。末世前，他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环境里，和三万五千名幸存者一起筹备春节；末世后，他以为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烟火气，没想到却在这片废土上，找到了新的家园和希望。
这时，苏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来，轻声说道：“学弟，还没休息？吃点东西吧，我给你煮了碗面，加了个鸡蛋。”
林墨转过身，接过面条，暖意从指尖传来。他看着苏晴温柔的眉眼，轻声说道：“谢谢学姐，你也早点休息。”
“我再去看看念念，她刚才还说想跟你说晚安呢。”苏晴笑着说，“明晚就要过年了，早点休息，养足精神，跟大伙儿一起热闹热闹。”
林墨点点头，看着苏晴走出指挥中心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暖流。他拿起筷子，慢慢吃着面条，面条的香气混合着鸡蛋的味道，是末世里难得的美味。
与此同时，庄士凡的仓库里，灯光依旧亮着。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的防御工事和烟火准备，正坐在工作台前，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烟火筒，轻轻摩挲着。窗外的灯光照进来，映在他冷峻的脸上，此刻多了几分柔和。他想起明晚大伙儿看到烟火时的笑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这是末世里，他能给大家的，最温暖的惊喜。
刀郎的宿舍里，他正对着镜子练习刀术，每一个动作都力求标准。虽然嘴里说着不怕庄士凡的烟火，但心里还是有些期待。他想着明晚的表演，想着大伙儿的掌声，想着墨哥赞许的目光，心里就充满了干劲。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刀术表演做到最好，不能让老庄看不起。
万凯路则坐在宿舍门口，手里拿着一瓶酒，慢慢喝着。他看着远处的灯光，心里想着明晚的年夜饭，想着老庄的烟火，想着兄弟们一起战斗的日子，嘴角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掏出烟盒，想抽一根，又想起老狗的警告，只好把烟盒塞回口袋，嘿嘿笑了两声。
夜色渐深，钢铁避风港沉浸在一片宁静而温暖的氛围中。围墙外是危机四伏的废土，围墙内是充满希望的人间烟火。三万五千名幸存者，都在期待着明天的到来，期待着这个末世里的第一个春节，期待着那属于他们的，最璀璨的烟火和最温暖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