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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北的皇家猎苑“上林苑”,秋色正浓。天高云淡,层林尽染,鹿鸣呦呦,正是围猎的好时节。

然而,今日这场名为与民同乐、实则暗流汹涌的秋狩大典,却注定不会平静。

猎场中央,早已搭建起高大的观猎台。旌旗招展,仪仗森严。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番邦使节按品秩分列左右,气氛微妙。

摄政王李贞与吴王李恪,这两位如今洛阳城中最具权势的亲王,自然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李贞依旧是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身着紫貂裘,半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坐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支金雕翎箭,似乎对即将开始的围猎兴致缺缺。

他身侧,胡姬雪莲盛装出席,一袭火红的猎装,外罩雪白的狐裘,明艳不可方物,正小心翼翼地为他剥着一颗葡萄,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与李贞的漫不经心相映成趣。

这副做派,落在不少官员眼中,更是坐实了摄政王沉湎酒色的印象。

而另一侧,吴王李恪则是一身利落的戎装,腰挎宝弓,英姿勃发,正与几位宗室老王爷和兵部官员谈笑风生,举止得体,气度沉稳,俨然一副储君气派。两人一静一动,一弛一张,形成了鲜明对比。

吉时已到,号角长鸣,鼓声震天。由宗正寺卿主持仪式后,围猎正式开始。

各路王公贵族、武将勋臣纷纷率领家将部曲,纵马扬鞭,冲入茫茫林海,追逐獐狍野鹿,一时间,马蹄声、呼喝声、犬吠声、箭矢破空声此起彼伏,猎场气氛热烈起来。

李贞似乎对狩猎并无多大兴趣,只派了程务挺、巴图等将领带队入林,自己则依旧留在观猎台上,与雪莲饮酒谈笑,偶尔指点一下远处战况,显得十分疏懒。

李恪则亲自率领一队精锐骑兵,冲杀在前,箭无虚发,引得阵阵喝彩,风头一时无两。

然而,这表面的热闹之下,却潜藏着冰冷的杀机。

李恪的目光,不时若有若无地扫过观猎台,扫过李贞身边那个巧笑倩兮的胡姬,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日上三竿,各队人马陆续返回,献上猎物,互相夸耀战绩。

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藏机锋。就在宗正寺卿准备宣布围猎暂歇、赐宴群臣之际,异变陡生!

一名穿着西域商人服饰、头缠布巾、满面风尘之色的中年男子,突然从围观的人群中冲出,扑倒在观猎台前,用生硬的汉语高声哭喊:“王爷!各位大人!草民有冤!有天大的冤情啊!”

护卫立刻上前阻拦,却被那商人死死抱住台阶,挣扎不脱。这番动静,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何事喧哗?!”宗正寺卿皱眉喝道。

那商人抬起头,目光却直勾勾地射向李贞身边的雪莲,脸上露出极度震惊、悲愤、继而化为狂喜与怨毒交织的复杂神情,伸手指着雪莲,声音凄厉得变了调:

“是她!就是她!苏伐叠雪莲!龟兹国的妖女!亡国的祸水!”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雪莲身上!

商人继续哭天抢地:“各位大人明鉴啊!此女乃三年前被灭的龟兹国公主!其父昏聩无道,招致天谴,国破家亡!她本该死在那场叛乱中,谁知……谁知她竟苟活于世,还……还魅惑了摄政王殿下!

殿下!您被她骗了啊!此女乃是不祥之人,包藏祸心,接近王爷,定是想利用王爷,为她那覆灭的故国复仇,祸乱大唐啊!王爷!您不可被她蒙蔽啊!”

这一番指控,石破天惊!私通外邦、包藏亡国公主、意图不轨……

任何一条,都是足以让一位权倾朝野的亲王万劫不复的重罪!

观猎台上下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无数道目光在李贞、雪莲和那商人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震惊、猜疑、幸灾乐祸。

李恪嘴角的冷笑愈发明显,他好整以暇地端起酒杯,似乎准备欣赏一场好戏。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发难,观猎台上的两人,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李贞依旧斜倚在榻上,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酒杯,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瞥了那商人一眼,眼神淡漠,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雪莲,在最初的瞬间僵硬后,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缓缓站起了身。

她脸上的媚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悲壮的决绝。

她伸手,缓缓拔出了李贞案头用作装饰的一柄镶嵌着宝石的西域弯刀!刀刃雪亮,寒光四射!

“放肆!”雪莲的声音不再娇柔,而是带着一种金石般的清越与威严,她用流利的汉语,字字清晰地反驳,目光如刀,直刺那商人,“你是何人?受谁指使,在此污我清名,构陷王爷?!”

那商人被她气势所慑,一时语塞。

雪莲不等他回答,上前一步,环视全场,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错!我确是龟兹王女,苏伐叠雪莲!”

她承认了!众人再次哗然!

“但你说我父王昏聩招致天谴?胡说八道!”雪莲的泪水滑落,声音却愈发激昂,“我父王勤政爱民,与大唐交好,何罪之有?

根本就是国贼羯猎颠,勾结西突厥吐屯史,背主求荣,发动叛乱,屠我王族,灭我社稷!我龟兹国破,非是天谴,乃是人祸!是豺狼当道,忠良蒙难!”

她猛地转身,朝向李贞,单膝跪地,双手捧起那柄弯刀,泣不成声:“王爷!民女隐瞒身份,罪该万死!但民女绝非有意欺瞒!

当日国破家亡,民女侥幸逃生,却落入突厥人之手,受尽屈辱,几近凋零!是王爷!是您从突厥人的皮鞭下将民女救出,给予安身之所!

王爷于民女,有救命之恩,再造之德!民女对王爷,唯有感激,岂敢有半分异心?此心天地可鉴!若有一字虚言,民女愿受千刀万剐!”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李贞,那眼神中的绝望、哀恸、感激与忠诚,交织在一起,极具感染力。

随即,她又转向全场,声音带着泣血的控诉:“而这奸人!竟敢污蔑王爷私通外邦?真是天大的笑话!王爷救我,乃是彰显我大唐仁义,庇护弱小!

若按此等诛心之论,莫非我大唐就该坐视藩属被灭,忠良被屠,才是正道吗?!”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有理有据,瞬间将雪莲从一个“魅惑王爷的亡国妖女”,扭转成了一个“家破人亡、被王爷所救、感恩戴德的可怜公主”。

局势,陡然逆转!

李贞直到此时,才缓缓放下酒杯,坐直了身体。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目光扫过全场时,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他伸手,轻轻拿过雪莲手中的弯刀,插入鞘中,然后亲手将她扶起。

“起来吧。”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身世,本王早已知晓。”

早已知晓?众人再次震惊!原来摄政王什么都知道!

李贞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那面如土色的商人,最后落在脸色微变的吴王李恪身上,声音提高,清晰地传遍全场:

“龟兹,乃我大唐藩属,一向恭顺。国主蒙难,公主流离,乃大唐之憾,亦是大唐之责!本王救下雪莲,一是念其无辜,二是秉持陛下怀柔远人之德!何来私通外邦之说?”

李贞顿了顿,语气转为铿锵:“至于龟兹国仇,西突厥与叛臣肆虐西域,欺凌藩属,此乃藐视我大唐天威!本王身为摄政,总理国政,岂能坐视不理?

待国丧之后,朝局稳定,本王必当奏明圣上,遣天兵,平叛乱,复龟兹社稷,以彰我煌煌大唐,庇护藩属之决心!让四方诸国看看,顺我大唐者,昌!逆我大唐者,亡!”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气势磅礴!瞬间将一场针对个人的阴谋指控,提升到了维护帝国尊严、彰显天朝威严的高度!

原本对李贞不利的局面,竟被他借题发挥,变成了展示胸怀、宣示力量的政治宣言!

“王爷圣明!”

“大唐万胜!”

台下不少武将和倾向于李贞的官员,忍不住激动地高呼起来。舆论风向彻底扭转!

吴王李恪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手中的酒杯捏得咯咯作响。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杀局,竟被对方如此轻易地化解,甚至还被反将一军,让李贞赚足了仁义和威望!

李恪看着台上那个相依而立的男女,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奇耻大辱!计划彻底失败!李恪胸中怒火翻腾,几乎失去理智。

他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厉声喝道:“巧言令色!妖女惑众!此女身份可疑,言语不尽不实!焉知不是突厥细作,与李贞合谋演的一出苦肉计?!来人!”

李恪身后的侍卫轰然应诺。

“将此妖女给我拿下!押入大理寺,严加审讯!”李恪图穷匕见,竟要当场动武,强行抓人!

“谁敢!”李贞踏前一步,将雪莲护在身后,目光如电,直视李恪,“三哥!无凭无据,仅凭一商贾妄言,就要抓捕本王身边之人?你将大唐法度置于何地?将本王这摄政王,又置于何地?!”

“法度?本王怀疑她是细作,带回审讯,便是法度!”李恪狞笑一声,毫不退让,“八弟,你若心中无鬼,何必阻挠?莫非是做贼心虚?”

双方侍卫瞬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一场流血的冲突,眼看就要在皇家猎苑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