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姜佑宁和云锦相继飞身而去,从中门进了府,秦叔也在门内候着,“等会他来带他从后门去书房内殿。”秦叔点着头看见婉清姑姑迎了出来便先退了下去。
进了书房婉清姑姑伺候着换了衣衫,姜佑宁刚坐下便听见内殿进了人的声音,隔着一面空墙,两人相对而坐,姜佑宁弯了弯眼心中想着,和这人学的竟也习惯了翻墙上房,下次也是没脸说嘴了,这可是自己邀着人家来听的。
萧昱知道她在,也知道她能听到自己进了门,忍不住勾了勾唇,眼底划过些暖色,忍不住心里叹着,能看着她知道她在,自己竟有了心安的感觉。
两人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对方,直至云锦轻叩两声后推开了门,姜佑宁又挂上那副平静的面容,许夫人见云锦关上了门,也未顾得上行礼便先开了口。
”殿下,许云幼是许昌明亲妹,我刚进门没几年人就没了,当时恰逢家中亲长过世,后说她是心中郁结而亡,也就没人再多问过,我也未曾再疑心。”
姜佑宁抬手示意她坐下说,许夫人才回了神,行了礼摘下自己的斗篷,“殿下遣人来问我才突然觉着,那些查不到地契和许府的关系的庄子,在我翻到他书房账册之前从未查到过。”
虽是猜想但许夫人眼神中多了些坚定,“该是婆母给许云幼准备的嫁妆,自她死了就没人注意过,也没再出现在明面上,原只以为他为了不让许家牵扯进去,现下看那时根本不会有这样多的银钱在外私自置办,也不能大张旗鼓的买卖庄子田产去惹人注意。
姜佑宁也想的明白,这庄子的能不能同许家扯上关系不是最要紧的,而是这样深的谋划该有更深的事才是,那夫人为何说应该死了,可是有什么蹊跷,夫人早有怀疑。”
“许云幼曾与贤王互通款曲,那时贤王还是七皇子,其母妃身份高因贤王身子不好便急着找人冲喜,要同时娶三位八字相合的女子,所以先就看好了正妃,许云幼与贤王八字不合,但不顾身份说愿意做侧妃,公爹断然不肯,后来几次拦不住便把人关了起来,我常去相劝,便更没了话说,家中之人也只愿与她兄长相见。”
许夫人凝目看着眼前的莲花纹方砖上,声音平淡的诉着,眼神却愈发冰冷,“许昌明那一阵总带着外面的郎中进府,我本以为是伤心难忍,府医未能看好,可许昌明几次不许我去,我也留了心,让人去查了每日送的东西,之前都是也不怎么吃得下,那些日却多进补,我还曾怀疑是有了孕。”
姜佑宁心中一惊,看着许夫人紧紧抓着袖口的指尖泛着白,自己的手也在袖中紧握着,继续听着。
“直到有一日在公爹书房,许云幼同公爹吵的厉害,婆母让我叫人请许昌明回来,没多一盏茶的功夫,屋里就摔了茶盏,传出一声尖叫,公爹一口气没上来还没等府医进门就没气了,许云幼也吓晕过去。”
许夫人紧握的手有些不自主的颤抖,声音也随着慌了起来,眼神仍死死盯着前方,“许昌明非说要府医尽力救公爹,可我明明听到他进门前府医说已断气了,许昌明赶走了所有人,让我送婆母回去,自那之后我再未见过许云幼,许昌明只说她精神不济不便见人,不出三个月就暴病而亡,许昌明和婆母商量连夜将人送去崇州老家,不在祠堂设牌位,我原以为是因为公爹,也未曾疑心,此事家中从不许人提起,那时家中人少知道的也不多。”
大体听了此事姜佑宁心中有了大胆的猜想,一时间也只能先压下去心中的惊,问着其中细节,“夫人可见过尸体,除了吃食不一样还有什么像是有孕。”
许夫人深吸了口气,像是终于找到了呼吸的感觉,这件往事尘封了太多年,若不是再听到那个名字就好像未曾发生过一样,而如今再回想还是一样的让人害怕,许夫人平静着自己的语气回着。
“没有,直接就封了棺材连夜派人上了路,去的还是许昌明贴身的小厮,当时我只以为兄妹感情甚好。殿下的人问起了她,我便想起来婆母曾几次去许云幼的屋子里坐着,今日趁着无人我进去却没查出什么可疑的书信,但床边枕下有一个小孩子的衣裳,也只有那一件。”
许夫人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许家崇州老宅及其一应产业,“殿下我也只能找到这些,崇州早就没了这一房的人,三房的人倒是在但我却未曾相见过。”
姜佑宁轻微的叹出一口气,平着自己的内心的错愕,眸色还是如常的沉静,“夫人有心了, 不出半月殿试过了,该是夫人出手的时候,这个人这些事夫人从没记得过,毕竟许大人心思深,藏的也深,宠妾灭妻这么多年夫人不知道也属正常。”
许夫人骤然抬眸站了起来,”许昌明的私兵是贤王的,会不会许云幼还活着。
姜佑宁是猜到了,但这与她需要许夫人做的事并不相关,只略略扫过眼前的茶盏淡声说着,这些与夫人和夫人的儿女都不相干,知道的少,事才更少,否则只能靠演的像了,夫人的演技就算能敷衍的过许大人,可天下没人能骗得过陛下。”
许夫人眼中的惊半点没有缓和,许多话想问,却一时间都堵在喉咙口不知道该如何,只颤声吐出几个字,“殿下,这。。我”
姜佑宁没等许夫人说话,也没等她理出自己的思绪,“夫人信我至此,本宫再多说一句,夫人为母的慈心,为儿女的考量不是用来和陛下的交换的,嘉嫔是陛下的嫔妃,婉沁的陛下的女儿,许从毅以后会是陛下股肱,只有您孑然一身想依靠陛下罢了。”
许夫人想着姜佑宁的话,是啊这世上没人能和皇权讲条件,只能依附和顺从,让陛下看见自己的诚心和无助,她不能先与自己的儿女扯上关系,只有这种刻意的推脱,放弃自己看起来可以谈判的权利,放弃自己的主动权交由陛下手中,才能让陛下相信自己为母的慈心和自己的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