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姬的离去,抽走了西崖最后一丝虚幻的暖意,留下的空洞远比想象中更深、更冷,这一次,魅姬再也不会回来,因为作为最后信物的糖果,已经在影寒的手中化作了齑粉。
深秋的山风,裹挟着初冬的凛冽,不再是呜咽,而是如同受伤孤狼的悲嗥,狂暴地刮过滩涂,卷起漫天枯黄败叶,抽打在修补过的土墙上,发出噼啪的脆响。那间破屋,在暮色中显得格外低矮、孤寂,仿佛被遗弃在群山褶皱里的残骸,连那几丛石缝里倔强的野花,也瑟缩着垂下了头。
影寒大部分时间手都会不由自主的摸一摸脖子上的项链,除了魅姬留下的挂坠以外,那一对挂着的戒指,是自己父母的,自己也终于明白,云依姐曾经说过的父母还会回来是什么意思,但现在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去召唤,因为召唤,就意味着失去……魅姬也好,父母也好,能陪伴自己的时间太短太短……
深灰色的厚重斗篷将影寒从头到脚裹得密不透风,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如同冰雕琢成的下颌轮廓。她沉默得像一块亘古不化的玄冰,滩涂静坐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周身散发的寒意不再是磐石般的宁静,而是凝练、内敛到了极致,如同地壳深处积蓄了万载、濒临爆发的熔岩被强行冻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无声的压迫感。每一次呼吸,都带起肉眼可见的白色霜雾,在她身前缭绕不散。
齐思瞒和陆祤都自觉地退避三舍,连日常的走动都放轻了脚步。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片看似冻结的冰湖之下,是魅姬离去后留下的、深不见底的幽暗裂谷,任何一丝涟漪,都可能引发毁灭性的冰崩。
陆祤将所有的惶惑与填补空洞的渴望,都倾注到了近乎自虐的修炼中。魅姬展现的深渊般的力量,像一簇冰冷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灵魂。他对冰寒之力的操控愈发精妙入微,意念所至,寒气不再是简单的凝冰塑形。
他能瞬间在掌心凝结出数百枚细如牛毛、旋转呼啸的冰针风暴;能在身前构筑起层层叠叠、折射光线的棱镜冰盾;甚至能短暂地冻结小范围内空气的流动,制造出近乎真空的迟滞领域。他愈发频繁地深入莽莽林海,在实战中打磨这柄日益锋利的“冰刃”。
猎取铁角羚,为过冬储备皮毛肉食,成了他踏入那片愈发死寂山林的最好借口,也是他排遣那沉重得令人窒息氛围的唯一方式。
齐思瞒的担忧如同藤蔓,日复一日地缠绕收紧。他叼着早已被口水浸透、失去味道的枯草,看着陆祤一次次踏入那片连鸟雀都噤若寒蝉、空气中开始弥漫若有若无腥膻气息的山林,眉头拧成了解不开的死结。
他数次在影寒擦拭古剑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用粗糙的大手狠狠抹了把脸,声音沙哑低沉:“影寒,山里头…邪性得很!老林子的鹿踪断了,连山耗子都少见了,不对劲,真他娘的不对劲!”
影寒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冰冷的指尖拂过古朴沉重的剑鞘,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兜帽阴影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毫无波澜,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倒映着剑鞘上幽冷的乌光,而注意力,一直在注意着陆祤进山狩猎的方向。
三个时辰后。
暮秋,这是一个铅云低垂、山雨欲来的阴沉午后。厚重的云层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山峦之巅,几乎触手可及。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铁锈混合着腐肉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陆祤紧了紧背上的硬木弓和磨得锃亮的猎刀,深吸一口这沉闷的空气,再次踏入了西崖后方那片最为幽深、靠近“铁脊峰”的原始莽林。他的目标是追踪往年此时会大规模迁徙、此刻却踪迹全无的“铁角羚”群。
起初,只有靴底踩在厚厚落叶层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风穿过高大乔木林冠时沉闷的呜咽。但随着他不断深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悄然降临。
鸟鸣绝迹,虫豸噤声,连风声都诡异地停滞了。脚下厚厚的腐殖层散发着浓烈的霉烂气息,混杂着那股甜腻的腥膻,直冲鼻腔。光线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如同潜伏的鬼魅。
陆祤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背脊窜起一股寒意。他猛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将精神力如同最纤细敏感的蛛丝,向四面八方无声蔓延。冰寒的气息在他意念催动下,如同活物般在体表皮肤下无声流淌,瞬间凝聚成一层薄如蝉翼、近乎透明却坚韧无比的贴身霜甲,闪烁着微弱的幽蓝光泽。
就在他精神力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探入左侧一片异常茂密、缠绕着无数倒刺毒藤的“鬼哭藤”丛时——
吼嗷——!!!!
一声绝非寻常野兽的咆哮,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裹挟着实质般的音波冲击,猛地撕裂了粘稠的死寂!那咆哮低沉、浑浊、充满了纯粹到极致的杀戮欲望和一种…令人灵魂震颤、仿佛能勾起内心最深恐惧的异样能量波动!音波所过之处,碗口粗的树枝应声折断,枯叶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
陆祤瞳孔骤缩成针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钢弦!没有任何思考,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将力量灌注双腿,脚下冰霜“咔嚓”蔓延,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向后猛推,以近乎贴地的姿态向后暴退!
嗤啦——!!!轰!
几乎在他脚尖离地的同一刹那,那片坚韧的鬼哭藤丛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撕裂!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纤维断裂声和木屑爆溅的轰鸣,一道巨大的、带着金属般冰冷光泽的暗影狂猛地冲撞出来!那是一只体型远超寻常山豹两倍有余的怪物!
它的皮毛不再是柔顺的兽毛,而是覆盖着一层如同铁锈浇铸、粗糙狰狞的暗红色角质甲片!虬结贲张的肌肉在甲片下如同巨蟒般蠕动,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最可怖的是它那对前肢,粗壮得不成比例,末端并非寻常的利爪,而是三根闪烁着森冷乌金光泽、足有一尺半长、弯曲如镰刀般的巨大钩爪!爪尖锋利得仿佛能切开空间!而那双眼睛…浑浊的暗黄色,不再是野兽的瞳孔,而是如同煮沸的血浆,翻滚着狂暴、贪婪和一种冰冷的智慧光芒!
掠食者!铁爪掠食者!而且是发生了深度恐怖异变的精英个体!齐思瞒的曾经的介绍如同冰锥刺入陆祤的脑海!这是自己第一次亲眼见到掠食者!
腥风扑面!带着浓烈的腐臭和血腥!那铁爪掠食者的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庞大的身躯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三根乌金巨爪撕裂空间,带着足以洞穿精钢的恐怖力量,直取陆祤的胸膛!爪风未至,一股蕴含着撕裂、震荡与腐蚀异能的腥臭劲风已经如同重锤般轰击在陆祤的霜甲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刮得他脸颊生疼,双眼刺痛!
“冰棱壁!凝!”生死关头,陆祤的神经被压榨到了极致!他嘶声厉喝,精神力与冰寒之力疯狂倾泻!身前的地面骤然爆发出刺骨的白色寒潮!一面厚达一尺、棱角狰狞、表面覆盖着尖锐冰刺、闪烁着幽蓝金属光泽的巨型冰墙如同钢铁堡垒般拔地而起,瞬间横亘在他与死亡之间!
轰——!!!咔嚓!轰隆隆——!!!
乌金巨爪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抓在冰壁之上!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如同山崩!坚逾精钢的冰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三道深达半尺、边缘布满蛛网状裂痕的恐怖爪印瞬间烙印其上!无数锋利的冰刺被震得粉碎,混合着冰屑如同霰弹般向四周激射!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冰壁汹涌传来,陆祤感觉自己像是被狂奔的犀牛正面撞中!胸口剧痛,喉头一甜,一股腥咸猛地涌上口腔,被他死死压住!脚下坚硬的冻土被硬生生犁出两道深沟!
好恐怖的力量!远超预估!陆祤心中骇浪滔天。这绝非普通异兽!是掠食者中的猎杀者!他不敢有丝毫犹豫,借着反震之力,脚下冰霜如同活蛇般急速蔓延,身体贴着地面向侧面滑出,试图拉开距离。
然而,铁爪掠食者一击未能撕碎猎物,浑浊的血眸中凶戾更盛!它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与体型完全不符的鬼魅灵活!布满角质甲片的巨爪在冰面上猛地一蹬,坚冰瞬间炸裂!庞大的身体强行扭转,如同一道暗红的死亡飓风,再次扑杀而来!与此同时,它张开的、布满森白獠牙的血盆大口中,一团粘稠如沥青、翻滚着墨绿色气泡、散发着刺鼻腥臭、仿佛能腐蚀灵魂的毒涎,如同高压水炮般喷吐而出!毒涎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嗤嗤”的哀鸣!
钢鬃熊的毒涎吐息!这头铁爪掠食者竟然融合了其他掠食者的异能?!陆祤亡魂皆冒!
“玄冰盾!三重!”陆祤目眦欲裂,将剩余的冰寒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意念疯狂催动!一面更加凝实厚重、表面流转着复杂冰纹的巨型冰盾瞬间在身前凝聚!同时,他脚下寒气二次爆发,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向后激射!
嗤嗤嗤——!噗噗噗——!
墨绿色的剧毒涎液如同强酸洪流,狠狠撞击在冰盾之上!恐怖的腐蚀性能量瞬间爆发!坚韧的玄冰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融化、瓦解!坚冰融化的白气与毒液蒸腾的墨绿毒雾交织升腾!虽然冰盾挡住了大部分毒液洪流,但仍有数股毒液如同毒蛇般穿透了冰盾的薄弱缝隙和边缘,狠狠溅射在陆祤仓促抬起的左臂和小腿之上!
“呃啊啊——!”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将血肉骨骼都投入强酸熔炉的剧痛,伴随着强烈的麻痹感和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从左臂和小腿爆炸开来!特制的皮甲护臂如同黄油般被腐蚀穿透!皮肤接触到毒液的地方瞬间发出“滋滋”声,冒起恶臭的青烟,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溃烂、肿胀,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妖异的紫黑色,如同蛛网般向四周疯狂蔓延!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侵蚀着他的半边身体,呼吸变得困难,眼前阵阵发黑!
剧痛和麻痹让陆祤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致命的迟滞!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铁爪掠食者庞大的身躯已经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凌空扑至头顶!腥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狂舞!三根闪烁着死亡寒光的乌金巨爪,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狠狠抓向他的天灵盖!爪尖未至,那冰冷的杀意已经冻结了他的思维!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笼罩下来!
“不——!!!”绝望的嘶吼在陆祤心中炸开!求生的本能压榨出最后一丝潜能!他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疯狂与决绝!完全放弃了徒劳的防御,将残存的所有力量、所有精神力、所有对生的渴望,孤注一掷地灌注于右拳之上!
“给我破——!!!”
极致的冰寒如同火山爆发!他的右臂连同拳头瞬间被一层厚达数寸、棱角狰狞如同狼牙棒般的幽蓝冰晶完全覆盖!巨大的冰晶拳套上,尖锐的冰刺根根倒竖!他怒吼着,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上弹起!带着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那柄巨大的冰晶战拳,如同陨星逆冲苍穹,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狠狠砸向铁爪掠食者相对脆弱的、覆盖着暗红角质甲的胸腹连接处!
砰——!!!咔嚓嚓——!!!
冰晶巨拳结结实实轰在目标之上!恐怖的撞击声如同闷雷!刺骨的寒气与狂暴的冲击力瞬间爆发!陆祤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右臂臂骨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同时,他也听到了铁爪掠食者胸腹处传来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骨骼碎裂声!
吼嗷嗷——!!!
铁爪掠食者发出痛苦到扭曲、暴怒到癫狂的震天咆哮!庞大的身躯被这搏命一击砸得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凌空翻滚!那致命的乌金利爪终究因为剧痛和失衡,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擦着陆祤的头皮狠狠划过!锋利的爪尖撕裂头皮,带起一蓬滚烫的血雨和数缕断发!三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恐怖爪痕,从陆祤的额角一直撕裂到耳后!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瞬间模糊了他大半边视野,染红了半边衣襟!
然而,陆祤付出的代价惨烈到无以复加!右臂传来粉碎性的剧痛,彻底失去了知觉,软软垂下,冰晶拳套碎裂剥落。左臂和小腿的伤口处,乌黑溃烂的范围在毒素侵蚀下不断扩大,麻痹感已经蔓延到腰腹,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破碎的风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力量和精神力的双重透支,如同两座大山将他压垮。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模糊、发黑,死亡的冰冷触感清晰地从脚底蔓延上来。
他踉跄着,背脊重重撞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巨大铁杉树干上,粗粝的树皮摩擦着伤口,带来一阵麻木的刺痛。他靠着树干,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冰冷的汗水混合着额角滚烫的鲜血,流进眼睛,流进嘴里,一片腥咸粘腻。
铁爪掠食者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挣扎着爬起。它胸腹处的暗红角质甲片碎裂了一大片,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断裂肋骨的伤口,墨绿色的粘稠血液混合着冰碴汩汩涌出。它那双翻滚着血光的浑浊兽瞳死死锁定着背靠大树、气息奄奄的陆祤,充满了残忍的暴虐和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戏谑!它并不急于立刻终结这个让它受伤的猎物,而是要享受猎物在绝望中慢慢窒息的痛苦。
它低吼一声,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一步步逼近。每一步落下,都如同重锤敲打在陆祤濒临崩溃的心弦上。周围的树丛剧烈晃动,伴随着更多低沉、贪婪、充满暴戾气息的咆哮!
阴影中,几道散发着凶戾气息的庞大身影缓缓走出。
左侧,一头浑身覆盖着灰黑色、如同花岗岩般粗糙厚重甲片的巨兽,形似穿山甲,但体型大如犀牛!它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震颤,粗壮的尾巴拖在身后,末端如同攻城锤般沉重——“岩甲兽”!它浑浊的小眼睛死死盯着陆祤,充满了贪婪。
右侧,一道纤细的、近乎融入阴影的幽蓝身影快如鬼魅地窜出!它体型如豹,皮毛光滑如同流动的暗夜,爪牙却闪烁着幽蓝的毒光,行动间悄无声息,只有一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竖瞳在阴影中闪烁——“影貂”!它是最危险的刺客,伺机而动。
而在陆祤正前方,那头造成他左臂重创的元凶,终于显露出完整的身形!那是一头如同移动小山般的巨熊!体型比铁爪掠食者还要庞大一圈!浑身覆盖着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灰色刚毛,如同披挂着厚重的钢甲!巨大的熊掌每一次抬起,都带起沉闷的风声,爪尖闪烁着乌光。
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獠牙如同两柄弯曲的短剑,裸露在唇外,涎水不断滴落,在落叶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小坑——“钢鬃熊”!它发出沉闷如雷的低吼,浑浊的黄色瞳孔锁定陆祤,充满了暴戾和…一丝被挑衅的愤怒。
一群被异能深度扭曲、强化到匪夷所思地步的掠食者精英!它们形成了一个死亡包围圈,将重伤濒死的陆祤围困在中央。冰冷的兽瞳中,不再仅仅是对血肉的贪婪,更夹杂着对弱小猎物竟敢反抗、甚至伤及同类的、赤裸裸的嘲弄与残忍的杀意!空气中弥漫的腥臭、毒涎的腐蚀气味、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绝望,冰冷、粘稠、令人窒息的绝望,如同铁水般灌满了陆祤的四肢百骸。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树干,右臂软塌塌地垂着,左臂和小腿的伤口处传来阵阵麻木的剧痛和不断蔓延的冰冷麻痹感。视野被鲜血和黑暗不断侵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浓重的血腥味。凝聚在体表的最后一点稀薄冰霜,在周围掠食者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和能量波动下,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随时可能熄灭。
钢鬃熊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低吼,巨大的熊掌焦躁地刨着地面,留下深深的爪痕。这吼声如同进攻的号角!
铁爪掠食者眼中最后一丝戏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冰冷的杀戮欲望!它低伏下庞大的身躯,后腿肌肉如同钢铁绞索般绷紧!暗红的角质甲片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就是现在!
吼——!铁爪掠食者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红残影!腥风扑面!三根乌金巨爪撕裂空气,带着死亡尖啸,直取陆祤脆弱的脖颈!这一次,再无任何阻碍!爪尖冰冷的杀意,已经刺破了陆祤颈部的皮肤!
陆祤闭上了眼睛。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冰冷的绝望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脑海中最后闪过的,是西崖破屋昏黄摇曳的灯火,是齐大叔叼着草茎骂骂咧咧却透着关切的侧脸,是…影寒姐静坐滩涂时,那深灰色斗篷下,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冰冷的孤寂背影。
“影寒姐…对不起…”一丝微弱到几乎湮灭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在他彻底沉沦的意识深渊中,最后摇曳了一下。
就在那乌金巨爪的冰冷触感即将烙印在陆祤咽喉皮肤之上、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如同实质的万分之一刹那——
嗡——!!!!!!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九幽极地最核心的、绝对零域的恐怖寒意,毫无征兆地、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从陆祤身后那片深邃得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暗密林最深处,轰然炸裂开来!
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凝固!碾碎!
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亿万块巨幅玻璃同时被碾成齑粉的、令人灵魂崩解的刺耳尖啸!以陆祤背靠的那棵巨大铁杉为中心,半径超过五十丈的球形空间内,一切物质的运动瞬间停滞!
飘落的树叶、扬起的尘埃、滴落的涎水、喷溅的血珠…所有的一切,在万分之一秒内被彻底冻结、凝固!保持着上一瞬间的姿态,悬浮在死寂的空气中!光线被这股极致的寒意所扭曲、吞噬,视野骤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如同深海墓穴般的幽蓝昏暗!连声音都被彻底剥夺,只剩下一种令人疯狂的、绝对的死寂!
那头扑杀而至、爪尖距离陆祤咽喉不足一寸的铁爪掠食者,它狰狞的面容、眼中残忍的血光、利爪撕裂空气带起的狂暴气流波纹…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最顶级的时空魔法禁锢,诡异地、永恒地凝固在半空!它那庞大的身躯,此刻如同一尊栩栩如生、却散发着无尽死亡气息的暗红冰雕!
不止是它!周围所有的掠食者——刚刚迈出一步的岩甲兽、潜伏在阴影中准备突袭的影貂、发出不耐低吼的钢鬃熊…它们或咆哮、或低伏、或蓄势待发的姿态,全都如同被按下了绝对的暂停键,僵硬地冻结在原地!它们浑浊的兽瞳中,那原本充斥的贪婪、戏谑、暴戾,此刻被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层的、面对绝对毁灭的、无法言喻的、冻结灵魂的恐惧所取代!那恐惧是如此清晰,如此鲜活,被永恒地烙印在凝固的眼球之中!
这股寒意,并非自然界的寒冷!它纯粹、暴戾、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要冻结时空长河、湮灭万物法则、将一切存在都拖入永恒死寂的灭绝意志!如同沉睡的寒冰古神,在无尽的沉眠中被蝼蚁的喧嚣彻底激怒,睁开了它那足以冻结星辰的眼眸!
凝固的死亡空间中心,陆祤背靠的巨大铁杉树干后方,那片深邃的黑暗如同幕布般被无声撕开。
一个身影,如同从亘古寒冰中走出的死亡化身,缓缓浮现。
深灰色的厚重斗篷在绝对低温形成的死寂气流中没有丝毫飘动,仿佛本身就由凝固的寒冰雕琢而成。兜帽的阴影浓重得如同深渊,遮蔽了一切面容,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如同万载玄冰打磨而成的下颌轮廓。她的手中,握着一柄古朴、沉重、仿佛能压塌空间的漆黑长剑。剑鞘深邃如永夜,此刻正散发出吞噬一切光线的幽冷乌光,剑格处镶嵌的暗色宝石,如同活物般缓缓脉动着,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饥渴与凶戾!
它在渴望!在咆哮!它似乎很喜欢这种掠食者的血。
影寒!
她来了!在感受到陆祤受到危险的第一时间以一种超越凡俗理解、近乎撕裂空间规则的姿态,降临在这片血腥的猎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被冻结炼狱的核心与源头!
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凝聚了万载寒冰的射线,穿透了凝固的冰霜与死寂,精准地、毫无阻碍地落在了陆祤身上。当看到少年额角那三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依旧在无声流淌着滚烫鲜血的恐怖爪痕;看到左臂和小腿那乌黑溃烂、紫黑色毒网疯狂蔓延、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伤口;看到右臂软塌塌垂下、骨骼扭曲变形的惨状;看到那张苍白如纸、布满血污与绝望、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的脸庞时——
轰隆隆隆——!!!!!!
影寒灵魂深处,那片因魅姬离去而刚刚归于死寂的、深不见底的寒潭,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点燃的、足以焚尽星河的灭世凶星!积蓄了数日、压抑到扭曲的、混杂着无边孤寂、巨大空洞、对命运不公的滔天憎恶以及对这冰冷世界无尽恨意的黑暗情绪,瞬间被彻底引爆!转化为足以焚毁理智、冻结灵魂、湮灭万物的滔天杀意!
魅姬的温暖被夺走!如今,连这仅存的、如同微光般的羁绊也要被撕碎?!不可饶恕!绝不可饶恕!!
她缓缓抬起覆盖着冰冷臂铠的右手,手指如同铁钳般,一根根、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感,握住了“沉渊”那冰冷刺骨、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剑柄。
铮——呤呤呤——!!!
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层的、混合着金属摩擦与灵魂尖啸的恐怖剑鸣,骤然撕裂了绝对的死寂!声音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所有被冻结掠食者的灵魂深处!连凝固的空间都在这剑鸣下微微震颤!
“死。”
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起伏、没有任何情感、仿佛由万载玄冰直接摩擦而出的字眼,从影寒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缝中挤出。这简单的音节,却蕴含着冻结灵魂、宣告万物终结的滔天杀意!
随着这个字出口——
咔嚓!咔嚓!咔嚓——轰!!!
凝固的空间如同承受不住重压的琉璃穹顶,轰然破碎!亿万块无形的空间碎片伴随着刺耳的爆鸣声四散激射!
那头凝固在半空、距离陆祤喉咙仅一寸之遥的铁爪掠食者,连同它那引以为傲的乌金巨爪,如同被亿万柄无形无质、却又锋利到极致的冰寒之刃同时切割、贯穿、粉碎!庞大的身躯在万分之一秒内,从最细微的细胞层面开始崩解、湮灭!化作漫天飞溅的、混杂着暗红冰晶与粘稠血肉碎末的猩红齑粉!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血肉烟花,连一声象征性的哀嚎都未曾留下,便彻底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只留下原地一团迅速扩散的、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暗红冰雾!
这,仅仅是毁灭序曲的第一个音符!
影寒的身影动了!没有华丽的起手式,没有复杂的轨迹!她的动作简洁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也快到了超越物理规则的极限!仿佛一道在绝对零域中肆意穿梭、收割生命的灰色死亡射线!
她一步踏出!
嗡——!
脚下接触的地面无声无息地向下凹陷!厚达三尺、闪烁着幽蓝金属冷光的坚硬冰层如同瘟疫般向四面八方疯狂蔓延!所过之处,泥土、岩石、落叶、乃至被冻结在半空的尘埃,瞬间被同化为晶莹剔透的死亡冰晶!
噗嗤——!轰隆!
距离她最近的那头试图依靠岩石甲壳进行防御的岩甲兽,它那号称能抵御攻城锤轰击的灰黑甲壳,在影寒掠过它身侧的瞬间,如同遇到了烧红烙铁的黄油,无声无息地被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近乎无形的幽蓝剑气洞穿!剑气并未消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寒冰毒蛇,在它庞大躯体的内部疯狂窜动、爆发!岩甲兽坚韧的肌肉纤维、粗壮的骨骼、蠕动的内脏…所有的一切,由内而外瞬间被极致的冰寒能量充满、冻结、膨胀!它那岩石般的甲壳如同吹胀的气球般鼓起、龟裂!下一秒——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庞大的岩甲兽如同被塞满了炸药的雕塑,轰然炸裂!无数包裹着冻结内脏碎块、混合着灰黑色甲壳碎片的巨大冰坨,如同炮弹般向四周激射!将附近几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树树干砸得粉碎木屑横飞!粘稠的、混合着冰碴的墨绿色血液如同暴雨般泼洒而下,又在极寒中迅速冻结成冰珠,噼里啪啦砸落在地!
嗤——!
那头动作快如鬼魅、试图凭借速度优势逃出生天的影貂,在岩甲兽爆炸的瞬间,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幽蓝残影,如同闪电般射向密林深处!它将自己的速度异能催发到了极限,空气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轨迹!
然而,它的速度在影寒那被体内金丹加持、冰冷到极致的感知领域中,慢得如同在粘稠胶水中挣扎的蜗牛!影寒甚至没有转动头颅去看它逃窜的方向,只是握着古剑的手臂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向着影貂逃窜的轨迹,轻轻一划!
一道细如发丝、近乎透明、却冰冷到足以冻结空间本身的幽蓝剑气,无声无息地掠过数十丈的距离!
影貂疾驰的身影瞬间僵直在半空!一道极细的、散发着绝对零域寒气的冰线,从它的眉心精准地、笔直地蔓延到尾尖!下一刻,它那融入阴影的身体如同被最精密的激光切割,沿着冰线无声无息地裂成两片光滑如镜的冰雕!断口处瞬间被绝对冰寒覆盖,连一滴血液都未曾渗出!两片被完美切割的“影貂冰雕”保持着逃窜的姿态,从半空中坠落,“啪嗒”两声轻响,摔在厚厚的冰层上,碎裂成无数规则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冰晶碎片!
吼嗷嗷嗷——!!!
那头体型最为庞大、防御最为恐怖、也是造成陆祤重创的元凶——钢鬃熊,终于发出了惊怒交加、混合着巨大恐惧的震天咆哮!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这威胁远超它以往遇到的任何敌人!巨大的、覆盖着金属刚毛的熊掌如同攻城巨锤,带着恐怖的巨力狠狠拍击在冰封的地面上!
咚——!!!
大地剧震!一道混合着土石冰屑、蕴含着撕裂与震荡异能的恐怖冲击波,如同汹涌的海啸般呈环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所过之处,冻结的树木被震成齑粉,地面冰层寸寸龟裂!同时,它那如同山洞般的巨口张开到极限,喉咙深处墨绿色的光芒疯狂凝聚,一股比之前攻击陆祤时浓郁十倍、腥臭百倍、蕴含着恐怖腐蚀与神经麻痹能量的毒涎吐息,如同酝酿的火山,即将喷薄而出!
然而,它的动作,在彻底暴走、凶戾意志高度集中的影寒眼中,慢得如同孩童笨拙的表演。
影寒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如同鬼魅般凌空悬浮在钢鬃熊那巨大如同小山包的头颅正上方!深灰色的斗篷在狂乱的能量乱流中猎猎狂舞,如同死神展开的旌旗!她双手紧握古剑剑柄,剑尖朝下,直指钢鬃熊那覆盖着金属灰毛的头颅天灵盖!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没有任何保留!
她将体内那由具临异能模拟出来的浩瀚无垠、冰冷暴戾到极致的冰寒异能,连同古剑那渴望吞噬一切生命与灵魂的凶戾意志,如同开闸的灭世洪流,毫无保留地、如同天罚之矛般,狠狠贯入!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大地心脏被洞穿的恐怖巨响!
钢鬃熊酝酿到顶点的咆哮如同被扼住喉咙般戛然而止!它那巨大坚硬的头颅,从被古剑剑尖刺入的那一点开始,如同被投入了万吨水压机的脆弱鸡蛋,由内而外、层层叠叠地轰然爆裂!坚韧的金属灰毛、厚实的头骨、腥臭的脑浆、闪烁着毒芒的毒腺组织…所有的一切,在至强的冰寒与毁灭之力下,瞬间被碾压、粉碎、气化!红的、白的、绿的、灰的…混合着坚硬的骨骼碎片和绝对零域的冰冷寒气,呈放射状、如同盛开的血肉冰莲般猛烈喷溅开来!覆盖了方圆数十丈的空间!
钢鬃熊那庞大的、失去了头颅的无头尸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烂泥山丘,带着令人心悸的沉闷声响,轰然砸在坚硬的冰层之上!震得整个地面都在呻吟颤抖!那酝酿到极致的墨绿色毒涎,失去了控制,如同决堤的毒液洪流,从断裂的脖颈断口处狂涌而出,疯狂腐蚀着下方的冰层和泥土,发出“嗤嗤”的恐怖声响,腾起大片大片的墨绿色毒雾!
屠杀!一场效率高到令人窒息、残酷到令人发指的单方面灭绝!
影寒的身影,彻底化身为死亡的具象,在冰封的血肉炼狱中无声穿梭。每一次古剑的挥动,都精准地收割着一条甚至数条被异能扭曲的生命!冰爆将掠食者由内而外炸成冰晶烟花;无形的空间切割将它们瞬间分解成规则的尸块;极致的冰寒吐息将成群的剃刀狼连同它们栖身的森林一同化为永恒的冰雕坟场;更有些倒霉的家伙,被她直接用古剑贯穿,连血肉带灵魂一同被剑中凶灵吞噬殆尽,只留下空壳般的冰雕!
她的动作精准、高效、冰冷到了非人的地步。没有愤怒的嘶吼,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那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眼眸深处,燃烧着两团足以冻结地狱的幽蓝魂火!那是对胆敢触碰她仅存羁绊者的、最纯粹、最深沉的、不死不休的灭绝意志!魅姬的离去掏空了她的心,陆祤的重伤则彻底点燃了她冰封的、足以焚尽世界的毁灭之火!她需要宣泄!需要毁灭!需要让这片山林,用掠食者的鲜血和哀嚎,来祭奠她内心翻腾的无边痛楚!
陆祤背靠着冰冷的铁杉树干,意识在剧痛和毒素的侵蚀下早已沉入无边的黑暗深渊。他只能透过最后一丝弥留的、朦胧的血色感知,隐约“看到”那道灰色的身影如同索命的幽魂,在冰霜与血肉交织的炼狱中无声穿梭,所过之处,死亡如影随形,万物归于死寂。
那恐怖的、冻结灵魂的寒意和灭绝一切的杀意,让他濒死的灵魂都本能地颤栗。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深深的、浸透骨髓的愧疚。
“影寒姐…”一丝微弱到如同风中残烛的意识波动,在他彻底沉沦的黑暗深渊中,最后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片刻后,终于赶到的齐思瞒感慨了一番影寒速度这么快以后,便是抱起陆祤离开了这里。
影寒的杀戮,并未因陆祤的昏迷而停止。相反,失去了这唯一的羁绊牵扯,那滔天的杀意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灭世凶兽,彻底失去了控制!她的感知如同无形的死亡之网,疯狂地向四周蔓延!所有散发着掠食者气息的生命波动,无论强弱,无论远近,都成为了她宣泄怒火的祭品!
她化身冰冷的死亡飓风,席卷了铁脊峰外围广袤的山林!
一头潜伏在腐烂沼泽深处、浑身覆盖着粘稠毒泥、形似史前恐鳄的“腐沼兽”,被影寒用冰寒之力凝聚的、粗如儿臂、布满倒刺的幽蓝锁链,硬生生从散发着恶臭的泥潭深处拖拽而出!腐沼兽发出凄厉绝望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在锁链的拖拽下疯狂挣扎,毒泥飞溅!影寒只是冷漠地抬手虚握!锁链骤然收紧!恐怖的冰寒之力瞬间灌注!
咔啦啦——!
庞大的腐沼兽连同它体表的毒泥,瞬间被冻结成一座巨大的、散发着恶臭与寒气的幽蓝冰雕!影寒手指轻轻一弹!
轰——!
冰雕轰然爆碎!连同里面冻结的腐沼兽,一同化为漫天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剧毒冰晶粉尘,纷纷扬扬洒落在死寂的沼泽之上!
一群依靠群体狩猎、数量成百上千、速度快如疾风、爪牙带有致命神经毒素的“剃刀狼群”,试图利用绝对的数量优势将影寒淹没。剃刀狼王发出凄厉的长嚎,狼群如同灰色的死亡潮水,从四面八方悍不畏死地扑上!尖利的爪牙闪烁着寒光!
影寒甚至懒得移动脚步。她只是将手中的古剑,如同插入祭坛般,重重地插入脚下厚厚的冰层!
嗡——!!!轰隆隆隆——!!!!
以古剑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幽蓝死光与绝对零域寒气的恐怖环形冲击波,如同死亡涟漪般瞬间扩散至方圆百丈!冲击波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扑来的剃刀狼群、它们脚下的冰层、周围的参天古树、嶙峋怪石…所有的一切,瞬间被冻结、粉碎、湮灭!化为一片由晶莹剔透的狼形冰雕、破碎的树木冰晶和岩石粉末构成的、死寂而壮观的死亡冰原!寒风吹过,冰晶粉末随风起舞,发出细微的、如同亡魂哭泣般的呜咽声。
血腥和恐惧的气息如同最显眼的灯塔,指引着影寒这尊死亡化身。
她追踪着气息,如同幽灵般飘入了一处隐藏在一道巨大瀑布之后的、深邃潮湿的天然溶洞!这里正是铁脊峰外围一个重要的掠食者巢穴!洞内盘踞着更多的铁爪掠食者、岩甲兽,甚至还有几头尚在哺育期的、体型较小的幼崽!浓烈的腥臊味和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
影寒的闯入,如同寒冰死神降临地狱!洞内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咆哮、愤怒的嘶吼、幼崽恐惧的尖叫混杂在一起!面对这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残存的掠食者们被逼入了绝境,反而激起了凶性!它们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咆哮,如同潮水般,不顾一切地向着洞口那道灰色的身影扑杀而来!利爪、獠牙、毒涎、岩甲冲撞…各种异能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试图将这入侵者撕碎!
回应它们的,是更加冰冷、更加无情、更加高效的灭绝!
古剑的剑光在幽暗的溶洞中亮起!每一次闪烁,都如同死神的镰刀划过!伴随着血肉被撕裂的闷响、骨骼被碾碎的爆鸣、冰刃切割躯体的“嗤嗤”声以及掠食者临死前短促凄厉的哀嚎!粘稠滚烫的血液混合着冰晶碎屑,在潮湿的洞壁上肆意泼洒、冻结,形成一幅幅扭曲而恐怖的抽象壁画!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骨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气弥漫开来,将这里变成了真正的、活生生的炼狱入口!
影寒的身影在兽群中穿梭,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她甚至没有刻意去分辨目标,凡是靠近她周身十丈范围内的生命气息,无论成年体还是瑟瑟发抖的幼崽,都在冰冷的剑光下化为永恒的冰雕或四散的尸块!绝对的零域笼罩了整个洞穴,连洞顶滴落的水珠都在半空中冻结成冰棱!战斗,或者说屠杀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激烈程度远超洞外!
当影寒的身影再次从瀑布后的溶洞口无声无息地飘出时,深灰色的斗篷下摆,沾染了点点暗红色的、已经冻结的冰晶。她身后的溶洞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淌血的咽喉,向外喷涌着浓烈的血腥气和刺骨的死寂寒流。
洞内,所有的咆哮、嘶吼、尖叫…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永恒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那里,已经彻底化为一片由姿态各异的血肉冰雕、冻结的血泊和破碎的骨骼构成的、规模宏大的恐怖坟场。所有敢于向她龇牙、向她守护之物伸爪的生命,无论大小强弱,尽数伏诛!无一幸免!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铁脊峰外围,至少过半的掠食者族群,被影寒以最酷烈、最彻底、最血腥的方式…从这片山林中永久地抹除!留下的,只有一片被鲜血浸透、被寒冰封冻、被死亡笼罩的寂静炼狱!
最后如同从地狱血池中归来的死神般踏出那片被死亡彻底统治的山林边缘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如同垂死巨兽喷吐出的血沫,挣扎着穿透厚重如铅的云层,将整个西崖涂抹上一层凄艳欲滴、令人心悸的猩红。
齐思瞒早已在山林边缘如同困兽般焦躁地踱步,布满老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自己想要进山陪同影寒一起,但被影寒严令禁止了,甚至为了避免齐思瞒自己闯进来,影寒利用具临异能控制齐思瞒只能在附近徘徊。
当影寒看到齐思瞒怀中昏迷不醒、浑身浴血、左臂乌黑溃烂、右臂扭曲变形、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如同破碎玩偶般的陆祤时,影寒几乎没有表情的变化,也没有说话。她只是抱起陆祤,一步步走向那间在血色夕阳下显得愈发破败孤寂的屋子。她的步伐沉重而稳定,每一步落下,脚下坚硬的地面都无声蔓延开细密的冰裂纹路。
深灰色的斗篷在如血的残阳下拖出长长的、如同凝固血迹般的阴影。周身散发出的寒意浓烈得如同实质的冰锥,连齐思瞒靠近时都感觉血液仿佛要被冻结,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毫不怀疑,此刻靠近影寒,无异于靠近一座正在喷发的极地火山,内部翻滚的是足以毁灭一切的冰冷熔岩!
她将陆祤轻轻放在屋内唯一那张铺着兽皮的简陋床铺上,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仿佛在放置一件稀世珍宝。齐思瞒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手忙脚乱地打来热水,翻箱倒柜地找出珍藏的、气味刺鼻的解毒草药和止血伤药。影寒站在床边,如同一尊沉默的冰雕。
兜帽的阴影浓重地遮蔽了她的面容,只有那双紧握着古剑剑柄、覆盖着冰冷臂铠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着,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泄露了她内心翻腾的、足以冻结灵魂的狂暴怒意和…一丝被深藏的巨大后怕。
齐思瞒用颤抖的手剪开陆祤左臂早已被毒液腐蚀得破烂不堪的衣物,当看到那乌黑肿胀、皮肤溃烂流脓、皮下紫黑色的毒网如同活物般向肩胛和胸口疯狂蔓延的伤口时,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难看:“钢鬃熊的涎毒!还是变异加强过的!好霸道的神经腐蚀毒素!”他急忙将捣碎的药草混合着一种黑色的粘稠药膏敷上去,草药接触到伤口,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带着恶臭的青烟。陆祤在昏迷中痛苦地蹙紧眉头,发出无意识的、如同幼兽般的微弱呻吟。齐思瞒又小心翼翼地处理陆祤额角那三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依旧在缓慢渗血的恐怖爪痕,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丫头…”齐思瞒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声音干涩地开口,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和后怕:“外面…外面那片林子…那动静…是你…?”
他虽然亲眼目睹了山林的震动,感受到了山林中那可能存在的屠杀,但还是不敢相信这是影寒做的。
而齐思瞒不得不确认这一切就是影寒的手笔,影寒身上那浓得化不开、几乎形成实质血煞之气的血腥味和冰寒杀意与山林深处传来的、那短暂却如同世界末日降临般的能量风暴和随之而来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此刻山林边缘弥漫过来的、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深入骨髓的寒意…都在无声地、却无比清晰地向他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的惨烈、何等的…非人!
影寒依旧沉默。她缓缓抬起覆盖着冰冷臂铠的右手,指尖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颤抖,虚虚拂过陆祤苍白冰冷、布满血污的脸颊。指尖传来的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气息,让她体内那翻腾咆哮的毁灭欲望稍稍平息了一瞬,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冰冷杀意所取代。
她没有回答齐思瞒的问题,只是缓缓转身,走到门口,背对着屋内,面对着那片被夕阳染成地狱血色的、死寂的山林。深灰色的背影在凄艳的暮色中,显得异常孤高,也异常危险。如同一柄出鞘饮血、锋芒毕露、亟待再次杀戮的绝世凶剑!
与此同时,在铁脊峰最深处,一处被浓郁到化不开的、如同粘稠血浆般的雾气笼罩、由无数巨大、扭曲、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兽骨堆砌而成的巢穴核心。
这里的光线昏暗扭曲,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铁锈腥甜和一种原始、野蛮、强大到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巢穴最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暗红色、仿佛还在缓缓蠕动流淌的晶石构成的祭坛般的平台。平台之上,盘踞着一个难以用人类语言准确描述的、散发着绝对上位者威压的恐怖存在。
它的形态隐约保持着巨狼的轮廓,但体型被放大了数十倍,如同小山!浑身覆盖的并非毛发,而是一层流动的、如同熔融暗红金属般的、厚重狰狞的活体甲壳!甲壳上布满了尖锐的、如同脊椎骨刺般的巨大骨刺和扭曲蠕动的、散发着暗红光芒的诡异符文!最令人灵魂冻结的是它的头部——没有眼睛!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如同微型黑洞般不断旋转着浓郁、粘稠血光的巨大漩涡!那漩涡仿佛连接着无边的血海地狱,散发着令人灵魂崩解、只想顶礼膜拜的恐怖威压和…一种冰冷到极致、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
它是这片山脉所有掠食者族群至高无上的主宰,是这里异能掠食者的源头与顶点——“血眸”!
在它下方那巨大的血色晶石平台边缘,匍匐着几头体型同样庞大如山、气息凶悍滔天、形态更加扭曲怪异的掠食者首领。它们此刻都如同最卑微的臣民,将头颅深深埋入地面,巨大的身躯在血眸无意识散发出的威压下瑟瑟发抖,发出恐惧的低呜。
就在刚才,它们都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铁脊峰外围那片山林中爆发的、那场短暂却恐怖到令它们灵魂都为之冻结的能量风暴!那冰冷的、灭绝一切的杀意,如同无形的、布满冰刺的巨手,狠狠攥住了它们的心脏!当那毁灭的风暴平息,它们通过族群间古老而特殊的灵魂链接,惊恐欲绝地发现,外围超过一半的、气息强大的族裔灵魂印记…如同风中残烛般,永久地熄灭了!彻底消失了!
巢穴内一片死寂,只有血雾翻滚的细微汩汩声和下方首领们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突然,平台中央那巨大的、由熔融暗红金属构成的血眸头颅,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个微小的角度。那两个深不见底、旋转着粘稠血光的巨大漩涡,仿佛穿透了巢穴厚重的岩壁阻隔,穿透了空间的层层叠嶂,精准无比地看向了西崖的方向!那目光,冰冷、贪婪、带着被冒犯的暴怒和一种发现稀世珍宝的狂喜!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浩瀚如同星海的精神力,悄无声息地跨越了数十里的空间,如同无形的、粘稠的血色潮汐,瞬间降临在西崖破屋的上空!这精神力带着绝对的威压,冰冷地扫过破屋,扫过屋内重伤的陆祤,扫过一脸惊骇欲绝的齐思瞒,扫过影寒怀中的古剑,最后…如同最坚韧的枷锁,牢牢地、充满占有欲地锁定在门口那道深灰色的、散发着冰冷杀意的身影之上!
那目光,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带着一丝对影寒力量的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低等蝼蚁挑衅了至高威严的、冰冷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暴怒!以及…一种发现了稀世珍宝般的、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贪婪!仿佛影寒和她手中的古剑,是它势在必得的猎物与收藏品!
“蝼蚁…”
一个宏大、冰冷、如同两块万载玄冰在深渊中摩擦、直接在影寒灵魂最深处轰然响起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和刻骨的杀意!
“竟敢…屠戮吾之子嗣…亵渎…血之圣域…”
“汝之寒冰…汝之魂…当为吾之祭坛…最耀眼的…冰核!”
“古剑…凶兵…亦当…归于吾掌!”
“待吾…踏平汝之巢穴…碾碎汝之守护…啜饮汝之绝望…”
“血债…需以…汝等…骨髓中的…寒冰…加倍…偿还!”
冰冷的意念如同亿万根淬炼了灵魂之毒的冰针,狠狠刺入影寒的意识核心!带着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绝对碾压的恐怖威压和赤裸裸的毁灭宣告!那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影寒的心神之上!
影寒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陆祤更加苍白!体内的异能本源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凶兽,在古剑凶戾意志的疯狂共鸣下咆哮沸腾!她死死握住剑柄,指关节因巨大的对抗力量而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幽蓝的寒光在她周身剧烈地明灭闪烁,如同风暴中的灯塔,与那降临的、充满粘稠血色的冰冷意志,在无形的精神层面展开了激烈的、无声的对峙!脚下的地面,以她为中心,坚硬的冻土无声地向下塌陷、龟裂!
这股意志…太强大了!浩瀚如同血海深渊!冰冷如同万载玄冰!远超她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这是站在掠食者金字塔最顶端的、真正的掠食者之王的注视!她刚才那场血腥的屠杀,非但没有起到丝毫震慑作用,反而彻底激怒了这头沉睡的远古凶兽,并且…将自己、陆祤、齐思瞒以及整个赵家沟,都暴露在了这头凶兽贪婪而充满绝对杀意的视线之下!
齐思瞒也感觉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压碎的恐怖威压,他猛地冲到门口,脸色剧变,失声惊呼:“什么东西?!好…好恐怖的气息!”
那冰冷的意念并未停留太久,如同来时一样,带着最后一声充满轻蔑、贪婪与毁灭欲望的、如同万载寒冰崩裂般的冷哼,如同退潮的血色海水般迅速收回,消失在铁脊峰深处那翻涌的、如同活物的粘稠血雾之中。
很显然这种能力尽管逆天,也不是可以随意使用的。
笼罩在西崖上空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骤然消失。
但影寒的身体依旧如同冰雕般僵硬地站在原地,深灰色的斗篷在凄艳的暮色中无风自动。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铁脊峰的方向。兜帽阴影下,那双燃烧着幽蓝魂火般的眼眸中,所有的暴怒、后怕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的凝重和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决绝所取代。
她知道,一场由她亲手点燃的、源于守护却导向毁灭的滔天巨祸,已经如同铁脊峰上那翻涌不息的血色浓雾,带着冰冷的杀意和无尽的贪婪,无可挽回地、彻底笼罩了这片她试图守护的方寸之地。
寒血染林,尸横遍野。
祸根深种,王怒滔天。
西崖的平静,至此终结。
至于这一切的推动者,那个将铁爪等掠食者引来的罗清帆,则是缓缓退出了这一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