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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团黑影钻出裂缝时,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它个子不过到我腰际,黑袍下摆沾着暗红血渍,鬼面具的眼洞像两口黑井,正对着我的心脏。

陈丰!青崖子的声音被风声撕碎,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不是害怕,是警惕。

这东西身上的血气比白眉身上的重十倍,像腐烂的鱼泡在臭水沟里发酵了三年。

鬼面童停住脚,抬起手。

它的手指比寻常孩童细瘦,指甲泛着青灰,指尖还挂着半凝固的血珠。

我闻到腥甜的气味窜进鼻腔,突然想起上个月老皮说过,野人山后坡的死狐狸尸体发臭时,就是这种味道。

咯咯......它笑了,声音像指甲刮玻璃,铁骨真人说,你能听懂老鼠说话,能引雷虎入体,能......它歪了歪头,面具上的裂痕突然渗出黑血,能识破天机算局?

我没接话。

惊雷的雷纹在我掌心烧得发烫,那是它在传递准备好的信号;惊云的尾巴扫过我的小腿,这是它惯用的我在左侧警戒的动作;火尾狐的毛蹭着我手腕,温温热热的,我知道它正贴着地面往鬼面童侧后方挪——这是我们演练过十几次的包抄路线。

鬼面童突然双手结印。

它的手指动得极快,我只看见残影,像两条黑蛇缠在一起。

下一秒,整片棋盘突然沉进浓雾里。

那雾不是白的,是浑浊的灰,沾在眼皮上辣得慌,我眨了下眼,再睁眼时,面前站满了。

左边三个陈丰穿着病号服,右边五个陈丰攥着短刀,最远的那个甚至在笑——和我此刻紧绷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喉结动了动,想起青崖子前天说的话:高阶幻术能骗眼睛,更能骗灵识。

假的会模仿你的灵识波动,你若随便挥刀,可能砍到自己。

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我咬了下舌尖,疼得眼眶发酸——这招是老皮教的,疼感能让灵识更清醒。

然后我轻声道:惊云,惊雷,背靠背。

惊雷低嚎一声,雷纹从它脊背上窜起来,像条活过来的银蛇;惊云的耳朵往后压成飞机耳,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轰鸣,这是它进入战斗状态的标志。

我闭了眼,把灵识放出去。

灵识触到雾的瞬间,我打了个寒颤。

那些雾气像有生命,正顺着灵识往我识海里钻。

我赶紧收敛灵识,只留一丝最细的线,去碰惊云的灵识。

惊云的灵识是清冽的,带着松针被晒热的香气;惊雷的灵识是滚烫的,像刚出炉的烙铁——这两个是真的,我能确定。

以它们为锚点,我开始扫描整片雾区。

那些假陈丰的灵识波动太刻意了,要么太尖锐,要么太绵软,像拙劣的仿制品。

直到扫到棋盘东南角,一块黑石后面,有团灵识在发抖。

那团灵识裹着层黑雾,但底下藏着股阴毒的气,和鬼面童刚才说话时的气机一模一样。

我猛地睁眼。

掌心的惊雷瞬间炸起雷光,它像道白影窜出去,爪子在棋盘上抓出五道焦黑的痕迹。

雷光撞在黑石上,碎石飞溅。

鬼面童从石后滚出来,左肩的黑袍被烧出个洞,面具裂开道缝,露出半只眼睛——猩红的,眼白里爬满血丝,像浸在血里的玻璃珠。

你......它尖叫着翻身,手指在地上划出血痕,你怎么......

你的幻术能骗眼睛,骗不了动物。我扯了下嘴角,朝山林方向打了个响指。

三只灰毛野兔从雾里窜出来,它们的耳朵竖得笔直,直奔那些假陈丰而去。

第一只野兔撞碎左边第三个时,那假影像纸片似的碎成光点;第二只撞向右边第五个,光点溅了我一脸,带着股烧焦的糊味。

鬼面童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它想爬起来,可火尾狐已经从背后扑了上去。

火尾狐的尖牙咬进它后颈,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惊云紧跟着扑到它手腕上,犬齿深深陷进它青灰的皮肤里——这小崽子平时总爱偷我床头的花生,打架时倒比谁都狠。

我蹲下来,短刀抵在它面具裂缝上。铁骨真人派你来做什么?

鬼面童突然笑了,血从面具裂缝里涌出来,滴在我手背上。等你们出去......它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生锈的齿轮在转,他就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人了......

什么意思?我加重了短刀的力道,刀尖刺破它的皮肤,黑血混着红血冒出来。

但它的头突然垂了下去,眼睛闭上了。

我探了探它的鼻息——还活着,只是昏了。

陈丰!青崖子的声音从雾里传来,我抬头,看见他正往这边跑,道袍下摆沾着泥。

可他的脚步突然顿住,脸色瞬间煞白。

我顺着他的视线回头。

浓雾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慢,很沉,像有人拖着铁链在走。

每一步落地,棋盘都跟着颤一下。

我握紧短刀,惊云和惊雷立刻站到我两侧,喉咙里发出低吼。

火尾狐松开嘴,弓着背挡在我前面,尾巴上的毛炸成扫帚。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雾里,慢慢显出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