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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背贴紧墙缝,白大褂被墙皮刮得簌簌响。

心跳撞着肋骨,一下比一下急——刚才弯腰捡打火机时磕到的伤口正渗血,顺着腰侧往裤腰里钻,腥甜的味道裹着铁锈气往鼻子里钻。

老皮的尾巴尖扫过我脚踝,细声却像敲在耳膜上:左数第三块地砖松的,他们踩上去会响。我盯着门口,喉结动了动。

铁门一声被踹开。

疤脸当先挤进来,皮靴尖踢翻墙角的破椅子。

他左脸那道蜈蚣似的疤被手电筒光扯得老长,从眉骨直爬到下颌:李娜那娘们儿吃错药了?

说看见08号往资料室跑?另一个守卫举着电棍晃了晃,光束扫过满墙照片时顿了顿:林主任要活的,跑了咱们都得喂实验室的耗子。

我攥紧兜里的螺丝刀。

金属柄硌得掌心生疼——这是前天趁护工修配电房时,用半块压缩饼干跟老皮换的情报,它说工具间第三层抽屉有把锈螺丝刀,比指甲刀管用。

疤脸突然停在林怀远的照片前。

他伸手摸了摸照片上那道刀痕,低笑一声:07号最能折腾,跑出去三回,最后被麻醉枪打穿膝盖拖回来。

林主任说这种货留不得,脑子太清醒。他指尖划过已清除三个红字,08号要是也学他......

我后槽牙咬得发酸。

妹妹的银锁片在胸口烫得慌,像有人拿烧红的铁丝戳我——那天他们也是这么说的,说这家人留不得,然后是玻璃碎裂声,妹妹的尖叫,妈妈喊阿丰快跑的声音......

那边!电棍光束突然扫过来。

我本能蜷成一团,可那光在墙根停住了——老皮正蹲在照片堆里,爪子扒拉着张皱巴巴的纸条。

一只耗子。疤脸啐了口,抬脚要踩。

老皮地窜进墙缝,他骂骂咧咧收回脚,走,去锅炉房看看。

脚步声渐远。

我摸了把额头的汗,手背上全是黏糊糊的湿。

老皮从墙缝里钻出来,胡子上沾着墙灰:跟我走,通风管能下地下二层。它尾巴尖指向天花板,出口在第三排档案柜顶上,你得爬上去。

我扯了扯白大褂——上个月护工查房时撕的口子还没补,此刻正挂在柜角。

我踩上档案柜,指尖抠住通风口铁网,锈渣簌簌往下掉。

老皮地窜进去,声音闷了些:往左爬,第三根管道有破洞,能跳下去。

管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弓着背往前挪,手肘擦过管壁,火辣辣的疼。

老皮的胡须扫过我手背:慢点儿,监控在第三根管道口,咱们得绕半圈。它的体温透过皮毛传来,像个会移动的小暖炉——这老耗子总说自己活了十年,比我还懂这破医院的沟沟坎坎。

到了。老皮突然停住。

我摸到管壁上有道裂缝,往下探了探,是实心的——不对,老皮说过地下二层比地面低两层。

正疑惑着,它用爪子扒拉我手腕:闻见没?

青苔味。

我吸了吸鼻子。

潮湿的霉味里混着股若有若无的苦香,像晒干的艾草。

顺着裂缝往下看,隐约能看见青灰色的砖——和医院外墙的红砖不一样,这些砖缝里长着深绿色的苔藓,在手机屏的微光里泛着幽光。

老皮推了我一把。

我闭紧眼往下坠,落地时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手背蹭到砖缝,被什么扎了一下——是道刻在砖上的符文,歪歪扭扭像鸟爪子抓的,却让我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这是......我摸出手机,屏幕光映在墙上——整面墙都是这样的符文,有的新有的旧,最深处的被苔藓盖住大半,却能看出和老皮上次在花坛里刨出的碎玉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那天它说这是,说野人山的老修士用这个锁灵气。

老皮拽着我裤脚往走廊尽头拖,实验室在最里面,门没关严。

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昏黄的光。

我屏住呼吸推开门,霉味突然浓了十倍。

正中央的金属架上绑着个人——穿着和我一样的病号服,手腕脚腕都卡着铁环,青紫色的勒痕从皮肤里渗出来。

他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我往前挪了两步,他突然睁开眼——那是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瞳孔里映着我的倒影,像照镜子。

你是谁?我们同时开口。

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你......能听见它们说话?

我脑子地炸开。

妹妹的银锁片烫得几乎要穿透衣服——那天在花园,我听见麻雀说雨要来了,老皮说你觉醒了;上周半夜,我听见蟑螂在墙缝里说07号跑了,林主任发了火。

原来这些不是幻觉,是......

他们复制了我。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我是07号,他们说我太能跑,就拿我的血养新的。

你胸口的银锁片......是你妹妹的?他盯着我脖子,我也有个妹妹,在我被抓进来前三个月,出了车祸。

我后退半步,后腰撞在实验台上。

玻璃器皿乱响,里面泡着的东西让我胃里翻涌——是截断的尾巴,灰扑扑的,像老皮的毛。

他们拿动物做引子。07号喘着气,引灵气,引觉醒者。

我跑出去过,在野人山看见古阵了,他们用活人血养阵眼......

叮——

警报声突然炸响。

我猛地转头,门外来了至少五个人的脚步声,疤脸的声音混在里面:目标在实验室,封锁所有出口!

07号突然剧烈挣扎,铁环撞在金属架上哐当作响:他们要灭口!

钥匙在林怀远的照片里,背面有密码......

闭嘴!我冲过去按住他肩膀,我带你出去!可他的体温烫得惊人,皮肤下像有团火在烧——和我每次觉醒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来不及了。他盯着我身后,眼神突然涣散,看灯......

我抬头。

实验室的顶灯正忽明忽暗,灯丝在玻璃罩里噼啪作响。

最后那抹亮光照在07号脸上,他的嘴角慢慢弯起来,和照片里被划裂的眼睛重叠在一起:记住,他们怕的不是地仙......

铁门被撞开的瞬间,我拽着07号的锁链往实验台后躲。

疤脸的电棍光扫过来,在墙上投出狰狞的影子。

老皮从我的领口窜出去,尖叫着往通风管跑——那是它在给我指路。

妹妹的银锁片还在发烫。

我摸出兜里的螺丝刀,刀刃抵在07号手腕的铁环上。

金属摩擦声刺得耳朵生疼,可我听见更清晰的声音——是墙缝里的老鼠在喊:跑!

他们要开枪了!

顶灯地灭了。

黑暗里,07号的手突然覆上我的手背。

他的手指滚烫,却在发抖:你和我不一样......你能活下来。

警报声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响。

螺丝刀终于捅进锁孔,一声。

而实验室的灯光,在彻底熄灭前的最后一刻,又诡异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