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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内衣最里层,贴着心脏的位置。

妹妹的照片在另一侧,两张纸隔着布料蹭得皮肤发痒,倒像在互相较劲似的——一张是未知的生路,一张是刻进骨头的死仇。

老皮从袖口钻出来,尾巴卷住我手腕,爪子轻轻抠了抠。

它的胡须在抖,平时油亮的灰毛此刻发涩,像被水浸过又晾在冷风里。

我摸了摸它耳朵尖,凉得扎手。

这畜生比我还敏感,从出病房开始就在抖,刚才在管道里甚至差点撞翻通风口的积灰。

通道比图纸上画的窄,墙皮一块块往下掉,砸在脚背上生疼。

我贴着左边走,右边裸露的电线“滋啦”冒火星,有一截铜丝垂下来,刚好扫过我手背。

刺痛的瞬间,裤兜里的铜线突然烫得厉害,像是被火钳烙了一下。

我猛地缩手,撞在生锈的水管上,“当”的一声在通道里炸响。

老皮“吱”地尖叫,窜上我肩头,爪子深深掐进后颈。

我盯着地上晃动的影子——我的影子,还有老皮蜷成毛球的影子,在电线的闪光照耀下像团蠕动的墨。

“别怕。”我压低声音,喉咙发紧。

这鬼地方连回声都带着锈味,刚才那声动静够大,要是监控没坏……

突然,脚底下的砖缝里渗出暗红色液体。

我蹲下去摸了一把,黏糊糊的,凑到鼻尖闻——是血,还没完全凝固。

后颈的汗毛“刷”地竖起来。

图纸上标着这条通道是“安全路线”,可安全路线会有新鲜血迹?

王浩画地图时后颈的青斑突然浮现在眼前,像被什么啃过的青紫色,还有他转身前扫向我藏身处的眼神,瞳孔缩成针尖,嘴唇动了动……

“快跑。”

我猛地站起来,额头撞在管道上。

疼意涌上来时,通道尽头的金属门终于出现了。

门比我想象中高,漆皮剥落处能看见底下的钢板,门中央嵌着个读卡器,旁边贴了张便签,字迹歪歪扭扭,和地图上的红笔字是一个路子:“请使用权限卡解锁”。

权限卡?

我摸遍全身,只有入院时发的塑料手牌,边角早被我磨得锋利。

老皮在我耳边急促地“唧唧”叫,爪子指着门上方——那里有个摄像头,黑着,可刚才铜线发烫时,监控室的李娜刚用喇叭喊过我名字。

身后突然传来“咔啦”一声,像铁链拖在地上。

我瞬间贴紧墙,老皮“嗖”地钻进我领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震得墙灰往下掉。

两个人的影子先到了,一个高,一个矮,高的影子脚边拖着条蛇似的东西——是锁链。

“李娜姐说这次准成,08号样本最近太不安分,上头要提前回收。”矮个子的声音带着鼻音,“那地图他收了吧?”

“收了。王浩那小子挺会演,装得跟真舍不得似的。”高个子冷笑,锁链声更响了,“你当那纸条是生路?地下三层的通风管道早被焊死三年了,野人山?哼,连老鼠都爬不出去。”

我的血“轰”地冲上头顶。

老皮在我领口拱了拱,它的小身子抖得像筛糠——原来它早知道,从铜线发烫开始,从王浩扫来那一眼开始,它就知道这是陷阱。

“那小子要真按地图走,现在该到金属门了。”矮个子的声音近了,“读卡器里插的是假卡,等他一刷……”

“叮——”

金属门突然发出蜂鸣,我盯着门把手上的红灯——刚才我根本没动,红灯自己亮了。

“来了!”高个子的锁链声猛地停住,“在左边墙根!”

我转身就跑,老皮从领口窜出来,爪子死死勾住我衣领。

身后传来“砰”的撞门声,还有矮个子的骂:“操!那孙子躲通风口了?”

通风口!

我猛地抬头,头顶的铁网锈得厉害,有块边角翘着。

老皮“吱”地咬我耳垂,我踩着水管往上跳,指尖勾住铁网,用力一掰——锈渣簌簌往下掉,铁网裂了道缝。

“在这儿!”矮个子的手电光扫过来,我半边身子已经挤进通风口。

老皮先钻了进去,尾巴在我眼前晃,像根指挥棒。

我咬着牙往里挤,后背蹭在铁网上,火辣辣地疼,终于听见“咔”的一声,铁网彻底断开。

“追!”高个子的声音就在脚底下,“别让他跑了!”

我顺着通风管道往前爬,老皮在前面带路,小爪子扒着铁皮“咔咔”响。

管道里的风比外头更冷,带着松针的香,可这次我闻见了血味——不是新鲜的,是陈年老血,混着锈味和霉味,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旧伤口。

“为什么?”我喘着粗气,声音撞在管道壁上,“王浩为什么帮他们?他后颈的斑……”

老皮突然停住,转身用脑袋顶我的手心。

它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像两颗小煤球,接着用爪子在管壁上划拉——“啃”,“洞”,“老祖宗”。

我浑身一震。

老皮之前提过野人山有“老祖宗的洞”,难道王浩后颈的斑是……

管道突然往下倾斜,我滑了一截,膝盖撞在铁皮上。

底下传来保安的喊叫声,越来越远。

老皮又开始跑,这次它的尾巴翘得老高,是兴奋的姿势。

“你知道真正的出口?”我摸着内衣里的纸条,红笔圈的叉还在,“他们以为地图是红线,可红线的另一头……”

老皮“唧唧”叫了两声,爪子拍了拍管壁。

我凑近看,铁皮上有道极细的划痕,像用爪子抓的,和老皮的爪印一模一样。

原来真正的地图,从来都不在纸上。

我笑了,笑得肩膀直颤。

李娜以为她掌控了一切,王浩以为他的演技天衣无缝,可他们忘了——这地下三层,是老鼠的地盘。

老皮在前面拐了个弯,管道口漏进月光,照得它的灰毛泛着银边。

我跟着爬过去,指尖触到了风——不是管道里的腐风,是野人山的风,带着松针的香,混着露水的凉,像把刀尖子,可这次是顶在敌人的后腰上。

“等我。”我对着月光轻声说,妹妹的照片在胸口发烫,“这次,我来牵红线。”

身后传来保安砸管道的声音,越来越远。

老皮回头看我,胡须上沾着点锈渣,却笑得龇出小尖牙。

我摸了摸它的脑袋,继续往前爬——这一次,陷阱的中心,该换人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