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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洞的腥气裹着雨水灌进鼻腔时,我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

怀里的金属铭牌烫得像块烧红的炭,隔着两层病号服都能烙出泡,可我死死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那是小芸最后留下的东西,比命还金贵。

哗啦啦——

探照灯的白光突然劈开雨幕,我眼前炸开一片刺目的亮。

有冰凉的枪管顶在后颈,是制式防暴枪的触感,带着股机油混着铁锈的腥气。

跑啊?

疤脸博士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玻璃,我不用回头都能想象他咧开的嘴角——左边脸颊那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此刻肯定随着笑意扭曲成条狰狞的蜈蚣。

他的皮鞋碾过我脚边的碎石,以为钻个野人山的破洞就能逃?

你体内可还种着我们的东西呢。

后颈的枪管突然顶得更紧,我听见周围至少七八个守卫的呼吸声,混着猎犬急促的喘息。

雨顺着发梢滴进领口,我盯着脚边水洼里自己的影子——眼尾泛红,瞳孔缩成针尖,活像条被逼到绝路的疯狗。

遥控器的轻响比雷声还清晰。

胸口突然炸开一团火。

那不是疼,是有什么活物在经脉里窜动,从丹田开始,沿着任督二脉往上爬,每过一处就像被烧红的铁签子扎穿。

我踉跄着栽进泥里,喉咙里溢出闷哼——像被人攥住心脏往死里绞,胃里翻涌着酸水,连小芸的脸都在眼前晃成重影。

看到没?疤脸蹲下来,戴着手套的手捏住我下巴往上掰,这是我们给实验体08-A-1定制的神经毒素缓释芯片。

每颗芯片都连着卫星定位,只要我手指一按——他拇指在遥控器上重重一压,我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你就会变成只会抽搐的蛆虫。

雨水灌进嘴里,咸得发苦。

我盯着他胸牌上安宁医院副院长的烫金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真好,疼能让我清醒。

暗河洞外的古柏在雨幕里投下模糊的影子,我想起蓝眼睛消散前说的灵种需要宿主的执念,想起岩壁上剥落的刻痕里,云尘子三个字泛着和小芸铭牌一样的青灰。

阿影!我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半声低唤。

黑影像道闪电从左侧窜出,带起的风卷得守卫的探照灯晃了晃。

它弓着背挡在我面前,喉咙里发出我从未听过的低吼——像古寺里撞响的铜钟,震得人耳膜发疼。

几个守卫下意识后退,猎犬却狂吠着扑过去,阿影突然炸毛,尾尖扫过最近那只杜宾的鼻梁,那畜生竟像被抽了筋似的瘫在地上,舌头吐得老长。

老皮!我反手扯下衣领,灰鼠顺着胳膊窜上肩头,它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守卫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发出尖细的声——不是普通鼠叫,是带着某种韵律的颤音。

两个守卫同时捂住耳朵,其中一个的对讲机响起来,电流声盖过了疤脸的骂骂咧咧。

机会!

我撑着地面往古柏方向爬,每动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雨幕里那几棵老柏树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树皮上有道道淡青色的纹路,在雨水中泛着微光——和蓝眼睛瞳孔里的颜色,和小芸铭牌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抓住他!疤脸的咆哮混着枪声炸响。

有子弹擦着我耳边飞过,打在古柏树干上,迸出几点火星。

我扑向最近那棵树,指尖刚触到树皮,胸口的灼烧感突然变成了滚烫的洪流。

那股在经脉里乱窜的东西突然顿住,像是被什么力量吸住,顺着手臂往古柏里钻。

嗡——

脑子里响起清越的钟声。

我看见自己的手。

皮肤下有淡金色的光在流动,像融化的蜜,顺着血管爬向指尖。

雨水滴在手背上,竟在接触的瞬间凝成细小的冰晶,又地碎成水雾。

古柏的纹路突然亮起来,青灰与金芒交织着涌进身体,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动的战鼓。

不可能!疤脸的声音带着颤,他才入院三个月,灵种觉醒至少需要三年潜伏期——

我抬起头。

雨幕在眼前慢了下来。

我能看清守卫睫毛上的水珠,能听见疤脸喉结滚动的轻响,能闻见二十米外阿影毛发里沾的野菊花香。

体内有团火在烧,但这次不是疼,是力量,是能把整座山劈开的力量。

你们种下的,我开口,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就响在耳边,不是种子。

我抬手。

风突然转了方向。

那股无形的冲击波是从掌心里涌出来的,像看不见的浪。

最近的三个守卫被掀得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卡车上,金属变形的声响比雷声还大。

疤脸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探照灯支架上,遥控器掉在泥里。

他瞪圆了眼睛,脸上的疤因为恐惧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你、你......

是复仇的根。我弯腰捡起遥控器,指腹碾过上面的按钮。

小芸的脸又浮现在眼前,她攥着我衣角说哥哥我怕时的温度,此刻正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涌。

阿影突然咬住我裤脚往林子里拽。

老皮在我肩头急促地蹦跳,它的小爪子指着西边——那里传来更多汽车引擎声,车灯的白光刺破雨幕,像条张牙舞爪的白蛇。

我捏紧遥控器,转身冲进雨里。

背后传来疤脸的尖叫:追!别让他跑了!那灵种......

声音被雨声截断。

我踩着湿滑的山径往上窜,阿影在前面开路,老皮在我耳边报着左三步有坑右边树后有人。

体内的金芒还在流转,我能感觉到每块肌肉都充满力量,连呼吸都带着清甜的草木香——这是引气入体的征兆,蓝眼睛说的灵种,终于醒了。

雨越下越大,可我跑得比风还快。

山风卷着野花香灌进肺里,我摸了摸怀里的铭牌——这次,它不再发烫,反而带着丝凉意,像小芸的手,轻轻搭在我心口。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我笑了。

他们以为种下的是控制的种子,却不知道,当一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的时候,所有的算计......

都是养料。

(远处传来警笛声?

不,是更多越野车的轰鸣。

我能听见疤脸在对讲机里喊启动二号方案,能听见守卫上膛的咔嗒声。

但这次,我没回头。

阿影的铃铛声在前方忽远忽近,老皮的爪子扣着我耳垂,它说:东边有个树洞,能藏半刻钟。

体内的金芒突然又涌了一波,我感觉自己能跃上那棵三人合抱的古松,能劈开挡路的岩石。

小芸的脸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她的声音混着雨声钻进耳朵:哥哥,我不怕了。

而我知道,真正的报复,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