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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荒岛惊途 > 第163章 亲情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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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坡之下,并非坦途,而是一片乱石嶙峋的干涸河床。巨大的鹅卵石遍布其中,行走其上,稍有不慎便会扭伤脚踝。陈萱搀着林海,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林海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她和那根简陋的木棍上,左臂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剧痛,而是夹杂着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的蠕动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皮肉之下苏醒,试图重新连接。

他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冷汗浸透了他破烂的后襟。

跑在前面的老人突然停下,猛地回头。他的目光越过陈萱,死死盯住林海那条被包裹的左臂。借着从高大树冠缝隙漏下的惨淡天光,能清晰地看到,包裹伤口的布条下,正有微弱的、不祥的灰白色光芒一明一灭,如同垂死生物最后的心跳,频率越来越快!

“停下!”老人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

陈萱立刻稳住身形,扶着林海靠在一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岩石上。林海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岩石滑坐在地,右手死死抓住左臂上端,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试图用疼痛压制那诡异的蠕动,但毫无用处。

老人几步抢到跟前,蹲下身,那双枯瘦如同鹰爪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迅速而粗暴地扯开了陈萱精心包扎的布条。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眼前的景象让陈萱倒吸一口凉气,心脏骤停!

只见那狰狞的创面周围,原本暗红色的皮肉下,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灰白色丝状物正疯狂地扭动、增殖,它们像拥有生命的活物,试图冲破皮肤的束缚,向着完好的手臂区域蔓延!缝合的兽筋线被这些菌丝顶起,仿佛随时会被崩断。那明灭不定的灰白色光芒,正是从这些活跃的菌丝核心发出的!

“压制不住了……它……它在呼应外面的东西!”林海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他能感觉到,不仅仅是伤口,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随之躁动。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恐慌的神色,但仅仅是一瞬,便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残酷的决绝所取代。他猛地抬头,看向陈萱,嘶吼道:“火!快!”

陈萱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老人的意图。她手忙脚乱地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那个金属扁壶——里面装着的,是仅剩的一点高度烈酒,原本是作为紧急消毒和引火之用。她又迅速从旁边干燥的岩石缝隙里扯下一把枯死的苔藓。

老人一把夺过酒壶,用牙齿咬开塞子,毫不犹豫地将里面小半壶烈酒全部倾倒在了林海那恐怖蠕动的伤口上!

“呃啊——!”

酒精接触到疯狂增殖的菌丝和暴露的神经,瞬间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剧烈刺激,林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眼球瞬间布满了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陈萱和老人几乎要用尽全力才能将他死死按在岩石上。

“按住他!”老人咆哮着,声音嘶哑欲裂。

他扔掉空酒壶,迅速用枯苔藓搓成一条引信,一端搭在湿润的伤口边缘,另一端则用颤抖的手摸出了那块他一直带在身边的燧石和铁片。

“不……爹……不要!”林海在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中,看清了老人的动作,发出了带着哭腔的、近乎哀求的嘶喊。上一次的刮骨之痛记忆犹新,而这一次,是火!是直接灼烧!

老人动作一顿,看向儿子那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那双酷似他母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深深刻入皱纹里的痛苦和决绝几乎要满溢出来。

但他没有停下。

“嗤啦!”

燧石与铁片猛烈摩擦,迸射出一串耀眼的火星。火星精准地落在浸透了烈酒的枯苔藓引信上。

“轰!”

一簇幽蓝夹杂着橘红的火苗瞬间窜起,沿着引信,贪婪地舔舐上林海左臂的伤口!

“啊——!!!”

更加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撕裂了河床的寂静,林海的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在反抗这酷刑。皮肉被灼烧的焦糊味混合着菌丝被焚毁时发出的、更加浓郁的甜腥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陈萱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她用尽全身力气按住林海,不敢去看那火焰灼烧皮肉的恐怖景象,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老人的手稳得像铁钳,他控制着火势,让火焰主要灼烧那些疯狂增殖的菌丝聚集的区域。灰白色的菌丝在火焰中迅速卷曲、碳化、失去活性,那明灭的光芒也随之黯淡、熄灭。

火焰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但对于林海而言,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当火焰熄灭,他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瘫软在岩石上,只剩下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抽搐,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伤口处一片焦黑,混杂着碳化的菌丝和烧焦的皮肉,惨不忍睹。但那股疯狂增殖的势头,却被这残酷的手段强行遏制住了。

老人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了另一块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他那双一直如同古井般死寂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儿子苍白如纸、昏迷过去的侧脸,那里面翻涌着无法言说的痛苦、后怕,以及一种深埋了十几年、此刻却再也无法压抑的,属于父亲的剜心之痛。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陈萱抬起头,泪眼模糊中,她看到老人抬起那只刚刚还稳如磐石、此刻却微微颤抖的手,似乎想碰一碰林海的脸颊,但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又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颓然地垂下头,花白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河床里,只剩下风吹过石缝的呜咽,和陈萱低低的啜泣声。

半晌,老人才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几乎听不见的、带着血丝的嘶哑低语:

“……我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