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陈清清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刘桂兰今天的到来，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前世更多被忽略的记忆。
她想起，换亲的前一周，她去镇上给父亲抓药，偶然看到陈楚楚和张铁柱在供销社门口说话。当时陈楚楚看到她，赶紧跟张铁柱分开，还跟她解释说 “只是问路”。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问路 —— 陈楚楚早就认识张铁柱，甚至可能，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还有母亲手里的 “医药费”。前世她嫁过去后，问过张铁柱，为什么愿意拿五十块彩礼。张铁柱当时喝得醉醺醺的，含糊地说：“不是我愿意，是你妹…… 你妹让我拿的。” 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才明白，那五十块，根本就是陈楚楚让张铁柱拿的，目的就是让她心甘情愿地跳进陷阱。
陈清清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月光。1972 年的月光，清冷又明亮，照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霜。她想起陈楚楚的模样 —— 总是穿着干净的衣服，说话轻声细语，不管在谁面前，都装得乖巧懂事。
前世，陈楚楚总是跟她说：“姐，你要是嫁去张铁柱家，我就去跟路军官说，让他帮忙给爸找好医生。” 她还说：“姐，我以后会经常去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可结果呢？她嫁过去后，陈楚楚只去过一次，还是跟路修源一起去的。那天陈楚楚穿着路修源给她买的新裙子，戴着手表，站在张铁柱家的破院子里，像个高贵的公主。张铁柱看到陈楚楚，眼睛都直了，还当着她的面，给陈楚楚递了一块水果糖 —— 那是她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当时她只觉得心里难受，却没多想。现在才明白，那时候陈楚楚和张铁柱之间，就已经不简单了。
“清清，你还没睡？” 上铺的林红翻了个身，轻声问。
陈清清回过神：“嗯，有点冷。”
“这鬼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林红叹了口气，“对了，今天来找你的是你妈吧？我听她跟你吵架了，是不是为了你爸的病？”
陈清清沉默了一会儿，说：“嗯，她想让我嫁个男人，拿彩礼给我爸治病。”
林红一下子坐了起来，压低声音：“什么？你妈怎么能这样！那男人是谁啊？靠谱吗？”
“是邻村的张铁柱。” 陈清清说。
“张铁柱？” 林红的声音里满是惊讶，“你妈是不是疯了？张铁柱就是个地痞流氓！上次他去镇上赌钱，输了还抢了一个老太太的鸡蛋！你要是嫁给他，这辈子就毁了！”
听到林红的话，陈清清心里一阵温暖。前世林红也劝过她，可她当时被母亲和陈楚楚骗了，以为张铁柱只是 “脾气不好”，没听林红的劝。现在，她终于能听进去了。
“我知道，所以我没答应。” 陈清清说，“我打算明天去公社问问，能不能给我爸申请医疗补助。”
“这才对！” 林红松了口气，“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我认识公社卫生院的一个护士，说不定能帮上忙。”
“谢谢你，林红。” 陈清清真心实意地说。
“跟我客气啥！咱们都是知青，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林红躺了下去，“快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陈清清闭上眼睛，心里却踏实了不少。有林红的帮忙，申请补助的事应该能顺利些。她又想起路修源 —— 那个前世本该娶她的男人。
前世，路修源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军校的，回来探亲时，被母亲看中，想让他娶陈楚楚。可路修源的母亲觉得陈楚楚 “太娇气”，反而喜欢踏实能干的她。后来不知道陈楚楚和母亲说了什么，路家竟然同意了陈楚楚的婚事。
现在想来，肯定是陈楚楚在路家面前装可怜，说她 “不愿意嫁军人，只想嫁个普通人”，还编造了她的坏话。路修源是个正直的人，听了陈楚楚的话，才会放弃她，选择了陈楚楚。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陈楚楚得逞。路修源是个好男人，他不该被陈楚楚那样的女人欺骗。
第二天一早，陈清清和林红就去了公社。公社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大多是来申请补助、开证明的。林红带着陈清清找到卫生院的护士，护士听了她们的情况，说：“现在公社的医疗补助很紧张，不过你爸是老社员了，又得了重病，说不定能申请到。你们先填个表，我帮你们递上去，能不能批下来，就看上面的意思了。”
陈清清赶紧填了表，递给护士。护士接过表，说：“大概要等一周才能有消息，你们下周再来看看。”
“谢谢护士同志。” 陈清清感激地说。
从卫生院出来，林红说：“咱们去供销社看看吧，我想买块肥皂。”
陈清清点了点头。两人刚走到供销社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 陈楚楚。
陈楚楚穿着一件粉色的碎花褂子，手里拎着一个布包，正从供销社里出来。看到陈清清和林红，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姐，林红姐，你们也来供销社啊？”
陈清清看着她手里的布包，心里一动。前世这个时候，陈楚楚根本买不起新衣服，她身上的衣服都是穿她剩下的。可现在，陈楚楚不仅穿了新褂子，还能来供销社买东西 —— 她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来给爸申请医疗补助。” 陈清清说，“你呢？来买什么？”
陈楚楚的眼神闪了一下，赶紧把布包往身后藏了藏：“没…… 没买什么，就是来看看。对了姐，妈昨天跟你说的事，你想好了吗？爸的病不能等了。”
来了。陈清清心里冷笑。陈楚楚果然是为了换亲的事来的。
“我已经跟妈说了，我不会嫁张铁柱。” 陈清清语气平静，“我已经给爸申请了医疗补助，下周就能有消息。”
陈楚楚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变了：“申请补助？那得等多久！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责任吗？姐，你怎么这么自私！就不能为家里想想吗？”
这熟悉的指责，和刘桂兰如出一辙。林红看不下去了，开口说：“楚楚，话不能这么说！清清已经在想办法了，总不能让她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吧？张铁柱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陈楚楚被林红怼了一下，眼圈立刻红了：“林红姐，我不是想害我姐，我是担心我爸…… 我要是能嫁张铁柱，我早就去了，可张铁柱说他只愿意娶我姐……”
“是吗？” 陈清清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冷意，“张铁柱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他？”
陈楚楚的脸瞬间白了，支支吾吾地说：“我…… 我就是听妈说的……”
“听妈说的？” 陈清清逼近一步，“昨天我在供销社门口看到你跟张铁柱说话，你怎么跟我说是问路？陈楚楚，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张铁柱？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想让我嫁给他？”
陈楚楚被问得浑身发抖，眼泪掉了下来：“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你亲妹妹啊！我怎么会害你……”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楚楚，怎么了？”
陈清清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了过来。男人身姿挺拔，眉眼深邃，正是路修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