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号”已经不再是战舰,而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熊熊燃烧的人间炼狱。
舰岛化为废墟,浓烟裹挟着火星冲天而起,将天空染成肮脏的灰黑色。前部甲板被连续的内部爆炸彻底掀开,露出下面扭曲、烧红的龙骨结构,如同被开膛破肚的巨兽内脏,烈焰从中喷涌而出,舔舐着一切。航空燃油在水面上持续燃烧,形成一片环绕舰体的火海,灼热的气浪甚至让远处救援船只上的人都感到面部刺痛。
倾斜还在加剧。左舷几乎完全没入水中,右舷高高翘起,露出水下部分附着的海洋生物和巨大的螺旋桨。每一次内部新的爆炸,都让这艘巨舰剧烈颤抖,加速它滑向深渊的步伐。
舰体内部,已是地狱景象。通道里弥漫着有毒的浓烟,能见度不足一米。破损的管道喷出滚烫的蒸汽,电线短路爆出耀眼的电弧,点燃了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火焰在倾斜的舱壁上诡异地横向蔓延,吞噬着氧气和生命。海水如同狂暴的巨兽,轰隆隆地冲过一道又一道破裂的水密门,将沿途的一切——设备、家具、以及来不及逃跑的人——无情地卷走。
“弃船!全体弃船!!”
绝望的呼喊,通过残存的内部广播和口口相传,在幸存的水兵中蔓延。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纪律,人们疯狂地涌向尚且完好的右舷救生艇甲板和任何可以跳海的地方。
场面彻底失控。有人为了争夺一件救生衣而扭打在一起;有人被浓烟呛倒,再也没能爬起来;有人站在高高的船舷边缘,看着下方燃烧的海面,发出惊恐的尖叫,却迟迟不敢跳下;更多的人则如同下饺子般,不顾一切地纵身跃入冰冷而危险的海水中。
救生艇被慌乱的人群挤得难以正常释放,有的甚至在半空就翻覆,将里面的人扣在下面。橡皮筏被争先恐后地抛下海,瞬间就挤满了人。
几艘幸存的联邦驱逐舰和巡洋舰,冒着被仍在零星飞来的导弹击中的风险,以及被“霸王号”倾覆时可能产生的巨大漩涡拖拽的危险,小心翼翼地靠近这片死亡海域,尽可能地放下小艇和绳网,救援那些在海水中挣扎的同袍。
在“霸王号”几乎垂直的、高高翘起的右舷飞行甲板末端,一小群人簇拥着哈里斯上将。他原本笔挺的将军制服此刻沾满油污和灰烬,脸上被烟火熏得黢黑,头发凌乱,眼神空洞而绝望。他死死抓住一根扭曲的栏杆,稳住身体,看着脚下这艘他曾经指挥、象征着联邦无上荣光与力量的航母,正在他眼前分崩离析,化作燃烧的残骸。
一名年轻的上尉,脸上带着血痕,奋力挤到他身边,大声喊道:“将军!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救援直升机马上到了!”
哈里斯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片仍在爆炸的机库区域,那里埋葬了他太多的部下和骄傲。他脑海中闪过战前在五角大楼的意气风发,闪过对“仲裁者”系统的绝对信任,闪过他下达的一个个进攻命令……最终,这一切都化为了眼前这毁灭的景象。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将军!” 上尉急了,几乎是用拖拽的方式,和其他几名军官一起,强行将哈里斯架向一旁等待的一架Sh-60“海鹰”直升机。旋翼卷起的狂风,混合着灼热的气流和烟尘,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在被推入机舱的前一刻,哈里斯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他看到巨大的舰体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钢铁断裂的巨响,倾斜角度再次猛增,更多的海水如同瀑布般灌入破口。他看到了甲板上那些仍在奔跑、跳跃的渺小身影,看到了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般挣扎求生的人头。
他的眼神中,再无半分昔日的傲慢与锐气,只剩下彻底的、死灰般的绝望。
直升机迅速拉起,逃离这片死亡空域。而就在他们飞离后不久,“霸王号”庞大的身躯终于达到了平衡的临界点。
与此同时,在战场的另一侧,联邦的另一艘航母——“企业号”,正试图指挥剩余的舰艇,一边组织防空,一边尽力救援“霸王号”的落水人员。它的甲板上忙碌异常,不断有直升机起降,将救起的落水者转运过来。
“企业号”的舰长深知风险,但他不能对成千上万落水的同袍见死不救。他命令舰队收缩阵型,加强警戒,希望能撑过这最混乱的时刻。
然而,炎国的打击并未停止。
一枚从某个隐蔽的岸基发射阵地射出的“鹰击-21”高超音速反舰导弹,在之前的饱和打击中,巧妙地利用了电磁干扰和战场混乱的掩护,如同一个耐心的刺客,直到此刻才露出獠牙。它以其诡异的弹道和惊人的末端速度,成功穿透了“企业号”外围舰艇仓促组织起的、已然薄弱的拦截火力网!
当“企业号”的雷达终于锁定这个不速之客时,它已经进入了几乎无法拦截的俯冲阶段!
“右舷!导弹!高速接近!” 了望哨发出了撕心裂肺的警告。
“密集阵!拦截!” 舰长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惶。
“咚咚咚咚——!” 右舷的“密集阵”近防炮疯狂咆哮,打出一道灼热的弹幕。
但,太晚了!
那枚“鹰击-21”如同精准的手术刀,避开了近防炮最密集的拦截扇面,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地撞在了“企业号”飞行甲板的尾部边缘!
“轰——!!!”
剧烈的爆炸虽然没有直接命中舰岛或机库核心区,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无数高速破片,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横扫了甲板尾部!正在那里作业的地勤人员、停放的几架舰载机、以及关键的着舰阻拦索系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甲板上燃起大火,浓烟滚滚。更致命的是,着舰阻拦索被炸断,甲板尾部结构严重受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凹坑和裂缝!
这意味着,“企业号”在完成修复之前,已经无法安全地回收任何舰载机了!它丧失了作为航母最核心的功能——持续航空作业能力!
“报告损伤!飞行甲板尾部严重受损!阻拦索系统瘫痪!初步判断……丧失飞机回收能力!” 损害管制中心传来的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企业号”舰长和所有联邦官兵的心头。
“霸王号”正在沉没,“企业号”重伤失去核心战力……联邦寄予厚望的双航母打击群,在炎国雷霆万钧的打击下,已然名存实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