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匠”和魏明轩的落网，如同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切除了寄生在炎国肌体上最危险的几个毒瘤。国家安全总局乘胜追击，顺着他们留下的线索，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却又悄无声息的深度清剿。“普罗米修斯” 基金会的关联人员、被其渗透腐蚀的学者、媒体人、乃至个别意志不坚定的基层官员，如同被阳光照射到的蟑螂，纷纷从藏匿的角落中被清理出来。
新闻上开始出现一些低调的通报：“某某机构负责人因严重违纪接受调查”、“某跨国公司因非法经营被吊销执照”……普通民众或许只觉得是常态化的反腐或执法，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一场关乎国本的风暴正在平静的海面下汹涌。
国家安全总局指挥中心，气氛却并未因此轻松。
周霆的办公桌上，堆满了从“教书匠”和魏明轩那里榨取出的口供和解密文件。胜利的喜悦早已被巨大的压力和更深的忧虑取代。
“头儿，‘教书匠’交代，他负责的只是‘信天翁’计划的境内接应和情报支持部分，对于 ‘净化之环’ 的具体内容，他知道的并不比我们多多少，只知道这是联邦针对我民族生存根基的终极打击方案，优先级甚至高于热战。”赵锐揉着通红的眼睛汇报。
“魏明轩那边呢？”周霆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只知道 ‘原体’ 病毒的部分基因靶点设计，对于大规模投放方式和 ‘净化之环’ 的整体架构一无所知。他更像是个被利用的高级技术员。”赵锐顿了顿，语气凝重，“但是，我们从他的笔记和零碎口供中，拼凑出一个信息——联邦似乎在我国西北方向的几个中亚国家，设立了秘密的生物实验室，并且…正在进行更大规模、更危险的 ‘环境适应性’ 测试。”
“环境适应性测试” …周霆咀嚼着这个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难道他们想将基因武器与气象、地理环境结合，制造出针对特定区域、特定人群的“定制化瘟疫”？
就在这时，一份加急情报被送了进来。周霆快速浏览，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怎么了，头儿？”
“我们潜伏在联邦战略司令部的‘钉子’，冒死传回消息。”周霆将情报递给赵锐，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抖，“联邦认为‘信天翁’受挫，但 ‘净化之环’ 的前置条件已基本具备。他们…可能准备启动 ‘备用方案’ 。”
“备用方案？是什么？”
“情报语焉不详，只知道代号…… ‘犁庭’ 。”周霆的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扫穴犁庭，寸草不生。他们是想从根本上，抹掉我们存在的痕迹。”
在东南沿海，某综合海军基地。 “定远号” 航母编队和 “龙吼-97” 等功臣舰艇凯旋归港，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码头上彩旗招展，军乐队奏响雄壮的乐曲。但林峰和编队高层指挥官们，脸上却看不到多少笑容。
简单的欢迎仪式后，他们立刻被召集到基地深处的作战简报室。
巨大的电子沙盘上，不再是熟悉的碎星海或碎星海峡，而是切换到了广袤的中央大洋深处，以及……联邦本土西海岸。
“同志们，我们取得了阶段性的重大胜利，粉碎了敌人利用基因武器进行卑劣偷袭的阴谋。”一位来自最高统帅部的上将开门见山，语气没有丝毫轻松，“但是，敌人不会甘心失败！根据多方面情报研判，联邦很可能借此将我方的‘过度反应’作为借口，进一步升级军事对抗级别，甚至……寻求战略摊牌！”
他指向联邦西海岸的几个重要军事基地：“他们的 ‘企业号’ 和 ‘霸王号’ 两个航母打击群，正在这里进行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联合演习，演习课目极具攻击性。同时，其位于珍珠链群岛、东樱邦联的军事基地，活动频率异常增加。更重要的是……”
上将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将领：“他们的战略轰炸机部队，近期进行了多次携带模拟弹药的跨洲际远程奔袭演练，目标区域……涵盖我全境重要战略节点。”
简报室内一片死寂。航母威慑、前沿基地加压、战略轰炸机威胁……这是标准的、逐步升级的战略威慑套餐，最终指向的，可能是真正的、不受控制的全面冲突。
“统帅部判断，联邦很可能在近期，利用其军事优势，在我核心利益区域，制造一场大规模的军事危机，甚至直接发动一场旨在摧毁我海空主力、破坏我战争潜力的 ‘预防性’ 打击。”上将的声音沉重而坚定，“我们的任务是，做好一切准备，坚决迎击任何形式的挑衅和侵略！ ‘定远号’ 编队，休整时间缩短至72小时，随后前出至预定待机海域，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林峰感到肩膀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刚刚结束一场惊心动魄的反潜和特种作战，马上又要面对可能到来的、决定国运的海上决战。
“雪刃营” 又有了新驻地，休整和补充兵员后的 “雪刃营” 恢复了热火朝天的训练。但训练内容，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
除了常规的战术课目，新增了大量针对城市巷战、要地防空反渗透、以及……在核生化污染环境下作战的极端训练。
陈辉带领着狙击排，在模拟染毒区域的复杂建筑群中，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进行着潜伏、观察和精准狙杀训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防毒面具的憋闷感，每一个动作都因防护服而显得笨拙，这对狙击手的专业技能和心理素质提出了极限挑战。
“排长，这玩意儿比喀斯塔纳缺氧还难受！”一个刚补充来的新兵喘着粗气抱怨道。
陈辉调整着瞄准镜，透过有些模糊的面罩观察镜盯着目标，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带着一丝冰冷：“难受？等敌人的毒气真飘过来，或者基因武器在你身边爆发的时候，你会觉得现在是在天堂。”
他想起母亲差点被非法采血的经历，想起滩头那些印着生物危害标志的箱子，眼神愈发锐利。未来的战争，没有前方后方，任何地方都可能变成战场，任何手段都可能被敌人使用。他们必须适应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残酷。
李战带着突击排在进行强化巷战攻坚训练，炸药爆破的巨响和模拟交火的枪声不绝于耳。
“快！快！快！想象你脚下的每一栋楼里都可能有敌人！你身边的每一个窗户都可能射出子弹！”李战的声音嘶哑，督促着战士们不断冲击一个个模拟据点。
战争的阴云不仅没有散去，反而因为海上决战的风险和 “犁庭” 计划的阴影，变得更加浓重，更加贴近每一个人。
深夜，在国家安全总局指挥中心里。 周霆依旧没有休息，他站在巨大的全国地图前，上面标记着所有已知的、 “普罗米修斯” 基金会曾活动或可能关联的地点，以及西北方向那几个被怀疑设有秘密生物实验室的中亚国家。
“犁庭” …… “备用方案” ……他反复思索着。以联邦的行事风格，在基因武器偷袭受挫后，必然会采取更激烈、更直接的手段。 “犁庭” 很可能不再是隐蔽的生物攻击，而是结合了军事、经济、科技等多维度的、旨在彻底摧毁炎国复兴能力的综合打击。
“赵锐，”他忽然开口，“重点监控所有与联邦军方，尤其是与其战略司令部、网络司令部、太空军有间接或直接联系的境内个人和机构。另外，加强对国家关键基础设施，尤其是电网、金融网络、互联网根镜像服务器的网络防护监控等级。我有预感，他们的下一波攻击，可能会来自……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向。”
“是！”赵锐立刻领命而去。
周霆独自站在地图前，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层薄薄的纸张，看到隐藏在背后的、更加汹涌的暗流。斩断了一条毒链，但更多的毒蛇，或许正在黑暗中悄然亮出毒牙。
清算了一部分内部的敌人，但更强大的外部的压力，正以泰山压顶之势袭来。
短暂的胜利喘息之后，是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未知。炎国这艘巨轮，正驶向一片更加黑暗、风浪更急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