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妤刚想睡觉，手机传来微信提示的震动声。
“嗡嗡——嗡嗡——”
手机在手心下固执地震动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她不想理肯定是沈图南那个傻狗八成是看她没回关东煮的消息，又找了别的由头来汪汪叫。
她维持着趴着的姿势过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像是不情愿地摸过手机。
屏幕解锁跳出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名字，陆延舟。
那三个字像带着电让她指尖一麻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毫无预兆地开始狂跳。
他没有发文字聊天框里静静地躺着一张图片，点开是一张拍得极其清晰甚至称得上严谨的数学演算过程。正是她刚才问的那道空间向量题，旁边用红笔清晰地标注了p点和q点的性质差异论证了为什么必须从p点做辅助线，逻辑链完整得像教科书范例。
图片下面，跟着一条简短的文字消息。
陆延舟：「概念不清。回头把教材p135-p137的定义和例题重看三遍。」
没有表情没有寒暄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标点冰冷、高效一如他本人。
程安妤盯着那条消息脑子里“轰”的一声，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更憋闷了。她预想了无数种他可能的反应，嘲讽、无视、或者更进一步的言语羞辱，唯独没料到，会是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私人情绪的答疑。
这比任何回应都更让她难受。
他完全跳出了她预设的男女博弈的框架，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导师对待愚钝学生的方式把她那点试图提供更高级情绪价值的小心思，衬得像个小丑的表演。
她感觉自己铆足劲打出的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一堵冰冷坚硬的合金墙上对方纹丝不动，反震力却让她自己的指骨生疼。
一种强烈的混合着挫败和不甘的情绪涌上来，顶得她喉咙发紧。
她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捏碎手机，在对话框里噼里啪啦地打字：「知道了，谢谢陆老师。」——删掉。太乖了，没劲。
又打：「陆同学讲解得真清楚，我茅塞顿开。」——删掉。太假了，恶心。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只回了一个干巴巴的：
程安妤：「哦。」
发送。
她把手机扔回床上屏幕朝下，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个名字带来的压迫感，她重新躺倒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胸口堵着一团棉花喘不过气。
原来真正的情绪价值不是捡着他爱听的说，而是…他根本不在乎你说了什么，他只在乎你是否按照他设定的路径行走，她以为自己是在博弈结果人家只是在驯化。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了，夜很深静得能听到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就在她以为今晚和陆延舟的交锋就此结束时，手机又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不是连续的消息是单次的提示音很短。
她僵持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再次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陆延舟发来的最新消息，依旧简短得令人发指：
陆延舟：「明天下午四点，图书馆。迟到一分钟，自己看着办。」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是命令。
程安妤看着那行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然后又倏地松开。一股战栗顺着脊椎爬上来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更深的让她自己都唾弃的期待。
她知道潘多拉魔盒的盖子被她自己亲手撬开了一条缝，而现在里面的东西正迫不及待地要涌出来了。
她闭上眼把滚烫的脸颊贴上冰凉的枕面，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疯子…”她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在骂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