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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安静到近乎凋敝的小镇。

华灯初上,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人行道。道旁银杏树的叶子早已掉光,枯枝割裂着灰紫色的天空,脚下冻硬的落叶踩上去发出脆弱的“嘎吱”声。寒风卷起地上的碎雪,像一把把冰冷的小刀,刮过博士裸露在外的皮肤。

博士打了个寒颤。视野右上角,pRtS贴心(或者说多此一举)地标注出当前气温:-3c。

“不到九月就零下?还有那个老乌萨斯守墓人……我这是在乌萨斯?”博士环顾四周,典型的炎国风格建筑和街边双语招牌又让他陷入困惑,“还是边境城市?”

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早早打烊,只有一家挂着“北方烈酒”招牌的小酒馆还亮着灯,窗户上凝结着一层厚厚的白霜。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低着头,仿佛不愿在这寒冷的夜晚多停留一刻。

“咳咳,pRtS,能给个地图吗?”他尝试与系统沟通。

落河镇,坐标,N 53°33′,E 124°17′。

视野右上角应声弹出一个小巧的罗盘和区域小地图,标准的RpG配置。地图上大部分区域都被迷雾笼罩,只有墓园周边和眼前这条街道清晰可见。

“能标记一下我和阿米娅的家吗?”

pRtS陷入沉默,装死技能mAx。

“好吧,未解锁剧情就得靠自己摸索是吧……”博士叹了口气。傍晚的街道行人稀少,这倒省了他解释自己一身坟土和起死回生的麻烦。小镇的熟人社会,流言蜚语能杀人。

一切等见到阿米娅再说。

他放空大脑,任由身体的肌肉记忆牵引。穿过几条积雪的小巷,越过一条已经结薄冰的小河,七拐八绕后,他停在一栋位于镇子边缘、看起来年久失修的小木屋前。

木屋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亮,在渐浓的夜色中像一只昏昏欲睡的眼睛。

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插入锁孔——咔哒,开了。

屋内的景象比外面更显寒酸。客厅狭小,旧书和纸张堆满了桌子和唯一一张沙发,几乎无处下脚。厨房更是冷锅冷灶,只有半罐开了封的麦片孤零零立在台面上,散发着一种对生活放弃治疗的绝望气息。墙壁上可以看到几处渗漏的痕迹,天花板角落甚至结着些许蛛网。

但令人意外的是,尽管简陋,屋内却收拾得相当整洁,书本和纸张都堆放得井然有序,地面也一尘不染。唯有沙发上随意叠放的毛毯,和茶几上半杯已经冷掉的花草茶,暗示着居住者近日的心绪不宁。

就在这时,一阵极力压抑、却仍丝丝缕缕渗出的少女啜泣声,从紧闭的卧室门后传来。

博士瞬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阿米娅!

还有这个世界的苦难:矿石病,天灾,感染者……无数沉重的词汇砸进他的脑海。

他想起游戏中所见的种种惨状:感染者的悲惨命运,整合运动的疯狂,天灾下的废墟……而现在,这一切都不再是屏幕上的像素和文字,而是即将面对的残酷现实。

突然!一股尖锐的心痛感毫无征兆地打断了他的思考,猛烈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这感觉来得如此陌生又如此强烈,仿佛源自灵魂深处另一个意识的悲鸣。

“这就是……‘我’留下的感情吗?”博士在惊愕中意识到,这具身体对门后的少女怀有着远超寻常的牵挂。一种深沉的、几乎化为本能的焦灼与怜惜在他血脉中窜动,催促着他去安抚,去保护。这感觉沉重而炽热,让他这个外来者无所适从,却又无法抗拒。

巨大的恐慌随之而来——他突然承担了这样一份厚重到足以将人压垮的羁绊与责任吗?

最终,那股源自身体记忆的、对阿米娅的强烈保护欲,混合着自身对“阿米娅”这个角色命运的天然担忧,艰难地压倒了纯粹的恐惧。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和属于自己的恐慌一同压入肺底,僵硬地走到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

里面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一阵窸窣声后,门被拉开一条缝。一只眼睛通红、兔耳都耷拉着的少女出现在门后,她努力提高音量,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精神些:“镇长先生,您不用担心,我很好——房租我会尽快凑齐的,只是哥哥他……”

话音在她看清门外人模样的瞬间戛然而止。

少女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里倒映出博士狼狈却无比熟悉的身影,巨大的震惊让她一时失语。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一只手捂住了嘴,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阿米娅的大脑一片空白。

三天前,她亲手将哥哥冰冷的身体埋葬在那片冰冷的墓园。她记得泥土一点点掩埋那张熟悉却死寂的面孔,记得自己眼泪冻结在脸颊上的刺痛感,记得那份撕心裂肺却无处倾诉的悲痛,以及自己做出的那个疯狂的决定……

而现在,那个本该长眠于地下回归大地母亲怀抱的人,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他身上沾着坟场的泥土,脸色苍白得可怕,呼吸间呵出白雾,看起来虚弱不堪,但那确确实实是博士,是她的哥哥。

是奇迹吗?恐惧和希望在她眼中交织,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博士?!”

这两个字仿佛是一个开关,颤抖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希冀。

下一刻,少女如同一颗出膛的子弹,猛地扑进博士怀里!巨大的冲力让本就虚弱的博士根本站不稳,条件反射地张开双臂后,便是天旋地转——

“邦!”

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博士眼前一黑,很没出息地又晕了过去。在意识彻底消失前,他唯一感觉到的,是滴落在他脖颈处那滚烫的、源源不断的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博士才悠悠转醒。

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身上还盖了条薄毯。后脑勺依旧隐隐作痛,但似乎被细心垫了个软枕。

想象了一下自己是如何被看似柔弱的阿米娅从地板搬运到沙发上的,博士顿时感到一阵不忍直视的羞耻,默默抬手扶住了额头。客厅里只剩下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厨房传来的轻微响动。

不一会儿,阿米娅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温水走过来,她的眼睛依然红肿,但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她小心翼翼地将水杯递给博士,手指在交接时微微颤抖,仿佛生怕眼前的人只是一个易碎的幻影。

博士接过温水,啜饮一口,温暖的液体暂时驱散了些许寒意,但心中的迷雾却丝毫未散。强压下沸腾的思绪,他看着眼前眼眶依旧微红的阿米娅,决定从最基础的问题开始。

博士放下水杯,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就像一次寻常的闲聊:“我好像……睡了很久?具体多久了?感觉脑子昏沉沉的,好多事都记不清了。尤其是……怎么回来的,一点印象都没了。”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埋葬”这个词。

阿米娅的兔耳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避开了博士的注视,落在摇曳的炉火上。“……是挺久的。”她的声音很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有三天了。按照…按照这里的传统,不用棺木,只裹了干净的麻布,这样能让逝去的人更快回归大地的怀抱。我……我很担心你,也按照规矩做了,但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这么冷的地方……”

她的解释带着一种此地特有的、对古老习俗的顺从,但语气中的哽咽和那份“三天”的具体时限,像一根针,轻轻刺痛了博士。一股并非源于他自身、却无比真切的愧疚感,莫名地从心底涌起——这具身体的主人,竟让妹妹独自面对并完成了这一切。

博士没有继续追问葬礼的其他细节,阿米娅话语中透露出的悲伤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心中那份残留下的、未能守护好妹妹的沉重愧疚,此刻仿佛成了他们之间无声的共识。

为了打破这因古老习俗而更显凝滞的气氛,也为了验证某个可怕的猜想,他话锋一转,试图问些他以为的“常识”:

“说起来,我昏睡这段时间,城里没什么事吧?比如……有什么天灾预警?或者,感染者那边情况怎么样?”

阿米娅闻言露出纯粹的困惑表情:

“天灾?那是什么?三年前那场大火?那确实好像天灾一样…”、“感染者?博士你是说……生病的人吗?”

那一刻,博士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难道这是一个没有源石、没有天灾、没有感染的和平世界?难道他穿越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泰拉?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但当他谨慎地追问“三年前的大火”时,阿米娅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始解释那场被称为“天火”的灾难。

“那场天火有留下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吗?”博士紧接着追问道。

兔子耳朵明显的颤动了一下,“是有的,一种被世人称之为源石的神秘矿物…”她的语气带着一种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微妙情绪。

博士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注意到,在讲述这些时,阿米娅不自觉地攥紧了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她只戴了一只手套!

“阿米娅,”他的声音干涩无比,“你的左手……”

少女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回手,将左手藏到身后,眼神慌乱地游移:“没、没什么!只是……不小心烫伤包起来了……”

那一刻,所有的侥幸心理彻底粉碎,巨大的绝望感如同冰水般浇灭了方才的狂喜,让他从头冷到脚。这个世界并非没有源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还没有意识到它的诡异和残酷,但他的妹妹,显然已经与之产生了联系。

气氛沉重得几乎凝滞。壁炉的火焰似乎都无法驱散这突如其来的寒意。

直到pRtS的字幕再次幽幽浮现,打破沉寂:

解锁剧情背景:天火与源石。

解锁主线任务:阿米娅的愿望。

剧情已更新。

主线剧情第一章,《月光》解锁。

博士盯着那行字,脑子乱糟糟的。他忽然猛地一拍脑袋(动作太大又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揉得有些皱的演出票。

“你看!你送给我的票!”他把票递到阿米娅面前,努力让语气变得轻快,票纸随着他微颤的手指颤动,“还好没过期!哈哈!我们……我们今晚去看演出吧?”

他试图用这拙劣的方式,驱散笼罩在妹妹眉间的阴霾,也驱散自己心中那愈演愈烈的不安。红色的票券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小团跳跃的、不祥的火焰。

阿米娅怔怔地看着那张票,又抬头看向努力挤出笑容的博士,眼眶再次湿润起来。她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好。”